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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mama和弟弟活着,比农人家的孩子还任劳任怨。苏太太的惴惴不安,在风平浪静地迈过第八个年头后尘埃落定:苏倾的家里人恐怕不可能再寻来了。既然是她捡的,那就注定一辈子得当她的女儿,孝顺着她,缓解家里的苦难。于是那身绸缎小衣服,在苏倾不知道的一个干冷的清晨,在火盆里烧成了灰烬。第5章雀登枝(二)人死以后,魂入混沌虚空。她脚下踩着无数萤火虫样发亮的字符,如同在书页上落定的一粒尘埃。无头无尾的风,从远处来,吹动她的头发和衣袖,又扑向远方。她在这片陌生的空寂里开口:“……阎王爷?”答她的是一把空灵的嗓音:“无间地狱,幽冥邪神。”他说话时,空气震颤,地面振动,字符变换得更加迅速,好像受惊乱窜的小虫,她的心肺也跟着震颤,一阵难挨的痛楚。可那冰凉的声音还在继续:“堕入无间地狱,可有异议?”苏倾顿了顿,一言不发地叩首。“苏倾。”语调微微向上扬起,似提点又像警告,“宽仁纯善,生无大过,死后却入地狱,你说这是为何?”“……民女……”她规矩地行一叩拜之礼,“看重私情,枉顾人伦,叔嫂之间……”如若不是这件事……“不对。”“……至亲分离,为人子女,未能尽孝……”“再想。”头昏得更厉害:“……为□□,未能繁育子嗣……”“胡说。”一声就如一记锤砸在心口,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沉默似乎已经成了她最大限度的无礼和反抗。见她哑口无言,那道声音悠然应答:“苏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吗?竟还有这样的道理。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不敢回头去想那些温柔心动。只敢像套着嚼子的老马,拼命埋头向前。这样活着,难道真的错了?“你不甚珍惜的这条命,其实宝贝得很。”邪神嗤笑,“竟有人以饲魂禁术祭我,换汝命回春。”苏倾仰头,黑色眼瞳震颤,好似什么也没听进去:“谁?”“你猜。”“死而复生,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邪神语速加快,回声相碰,宛如一连串的咒语袭来,打在她心口,“我既受饲,那就放你入六道轮回,至于你这空缺,就由献魂人……”少女方才那如一抹将化夜露的凄弱身影,忽然间强硬地挣扎起来:“邪神在上,自有权威,我命如何,应当早有决断。”“你以为捧我就行?”邪神的语气乖戾,泄露了一丝怒火,“此人以邪法强入地狱,如此盛意,若不满足了他,岂非强人所难。”苏倾叩得更加决绝:“我愿意即刻入地狱,这人狂妄自大,尊神容他做主,岂不损您威名?”沉默。邪神没有出现。但天上地下,似乎到处是邪神的眼:“你偏袒他。”刮骨的风吹得很冷,她的下唇微微发抖:“民女……不知他是谁。”他独断,决绝,能将世间浮云,一把火点燃,再用冰雪小心掩藏。这颗心硬如铁石,灼似星火,发现不了便错过,可是发现了,竟也难捧住。天上浮现一颗幽蓝的星,一束光冷清地照亮她的乌发。“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星子慢慢地落在她掌心,竟然是个冰冷的环,只在底部灌注了一片幽蓝。“你们既然都这样自作聪明,一起玩个游戏如何?”“看清楚……这里面……女子命格类你,世世悲苦薄命。”“此法器沉寂已久,若能逆天改命,将功抵过……”嗡嗡的,无数声音交叠,听不清楚。“记住,你为自己不择手段,人人皆可利用……”手腕传来拉痛,钏儿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下来,转瞬消失在空气里。“这是本钱。”一阵眩晕模糊,随后视野渐渐清晰起来。眼前是清澈的水,一晃一晃的,慢慢没过少年的四肢,苍白的脖颈,漆黑的发丝飘荡在水面上,如同绽开了乌黑的绒花,他阖着眼向下沉,最后只剩下翘起的下颌露出水面,像是一座灰白的孤岛。*苏倾猛地睁开眼睛,背上的汗把小衣浸湿。苏煜凑过来的脑袋猛地弹开,险些摔倒在地上。苏倾坐起来大口呼吸,隔着衣服摸了摸了贴着胸口的冰凉圆环:“阿煜?”天还没亮,外头的鸟已经开始叫了,不一会儿,山峦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啼。苏倾小时候和养母一起睡,长大以后就在苏太太房外铺了床铺盖,便于随时起来照看家人。苏煜越来越大,进出不方便,她每天晚上的衣服都是囫囵个儿地穿。她定了神,扭过来摸了摸苏煜的脑袋,借着暗淡的光,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头上新冒的痘痘:“起这么早?”“姐,我功课写不完了。”苏煜拽拽她的袖子,脸上愁云惨淡,“你帮帮我吧。”苏煜对于学业没有太多兴趣,在学校也不大出挑,自打上学来,没有哪一次是不拖的。苏倾微微笑了,声音压得极低:“你的功课我哪儿会做?”“写字,写中国字你总会吧。”苏煜不耐烦道,“那老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我们当印板使,抄不完还得罚站,我……”“我帮你抄。”“姐真好。”苏煜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刚要走,却被苏倾拉住了手臂,少女的一双眼睛在黯淡的夜里亮闪闪,盯了他半晌,仿佛犹豫在什么,盯得他发毛。然后她说:“阿煜,jiejie不是白替你抄的。”苏煜一怔,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你要钱?!”“嘘。”苏倾声音压得更低,“你想把妈吵醒?”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赶紧将半推半就的苏煜拉到了书房。苏煜甩开她的手,眼神既讶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