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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凉意。长信院书房,人影绰约,灯光昏暗。燕离倚在榻上,朱衣未脱,乌发却松松垮垮全散落在衣襟袖袍间。他支起一条长腿,一只手抵着下颌,一只手握着书卷,虽眉目冷淡,瞳色却深沉至极。书卷也不似寻常的书,它上面罗列数行,寥寥数语,皆是一个人的名字。燕离盯着这个名字看了许久,在油灯微弱的火光下提起了笔。宣纸墨染,水色淡淡,一如流苏宫灯下的惊鸿一瞥。眸若秋水,唇若涂丹。涂丹。燕离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将这个名字念了一夜,又藏在了梦里。他生性冷淡,从不喜人近身,虽已舞象之年,却连个通房丫头也无,说是毛头小子也不为过。休沐日这一天,燕离难得起晚了。婢女小厮进屋伺候他用早膳,才用了几块酥饼,那边巡俭司忽然来了人。“大人。”立在门外的巡俭使抬手行礼,面色恭敬,“今日大人休沐,属下等本不该打扰大人的兴致,只是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出面。”燕世子今日并未着朱衣,而是披了件冷色的外衣。乌发如墨,唇色冷极。“出什么事了”巡俭使没有犹豫,“柯家大公子被人失手打死了。”疑犯复姓澹台,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巡俭南司得到消息时,北司已将月江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贺冬才从酒肆出来,连官服都没换就火急火燎的往巡俭司衙跑。“这个小郡王又捅了什么幺蛾子”会厅里只有寥寥几人,其余人还在休沐。柳烨正背对着他披朱衣,“案件尚未查明。你换上官服,跟我去一趟月江楼。”朱霞铺天,云絮点点。月江楼死人的消息被重重封锁,除了巡俭司,并没有多少个人知道。“斐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贺冬握紧腰上的剑,脸色难看,“同为指挥使,本使还要听他的命令不成”拦着他的几人态度冷硬,“这案子是北司的事,不劳南司指挥使大人费心。”燕离换上官服,取剑便往府门走。国公府与华元候府离得近,他刚翻身上马,就看见几个婢女迎着位眼熟的太医匆匆进了候府。梅园,顾名思义,这里栽满了梅树。白墙黛瓦透花窗,没有红花绿罗,再漂亮的游廊也显得死寂冰冷。正房里关的严严实实,珠帘薄纱层层之后,香炉里萦出一点梅香与热意。轻罗帐拔步床。乌发尽数散落的涂丹倚在床头,正有气无力的咳嗽着。他脸色发白,心口闷痛,连喝药的力气都没有。第20章世子(四)许是这候府跟他八字不合,到江陵的当夜,涂丹整个人便如抽丝般倒了下来。都说病来如山倒,涂丹这一病,便一病不起。他本就旧疾缠身,加之一路舟车劳顿,免不了加重病情。大太太叶氏本是要替他接风洗尘的,一听他重病在床,探了几次,连梅园也不去了,嫌晦气。倒是三太太叫人去请了几回大夫。雕花窗外梅枝交错。涂丹倚在床头,低低的咳嗽着。他的手指纤白无力,握成拳抵在毫无血色的唇上,微微发颤。“公子,喝药吧。”秋月将药吹凉,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放下。”涂丹有气无力的开口,“我自己来。”他吃力的端起药碗,凑到唇边缀饮了几口,便被呛得咳嗽不止。“公子”若说江南是渔米之乡,那江陵便是温柔乡英雄冢。夜出江上明月楼,江水芙蓉美人窝。这形容的,就是江陵花街第一烟花之地,第一销金窋的月江楼。女人的美,在皮也在骨,而月江楼的美人,不说歌舞茶,琴棋书画也略有造诣。因出了人命,月江楼也不敢开门迎客,楼里楼外都被巡俭司和府衙的人围了起来。老鸨虽不知被看押在二楼雅间的年轻男人是个什么身份,但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妙。她一介妇人,虽在差役里有几分脸面,但若来的人是巡俭司使,那就另当别论了。别说去旁敲侧听打探消息,就连靠近二楼一步也要被抓去问话。月江楼前,人群正对着贺冬指指点点。日光猎猎,他就这样站在飞檐白墙下,北司的人不让他进去,他就站在这里等斐夙出现。柳烨只不过中途去了府衙一趟,没想到贺冬会被北司的人明目张胆的拦在月江楼外。他带着府衙的手令和几个衙役,拨开人群,走到拦在门口的北司巡俭使面前。“让开”他亮出令牌。银制的令牌上,繁复的纹路令人眼花缭乱。北司巡俭使一看,上面竟有篆书“澹台”二字,心惊之下猛地跪了下来。“属下罪该万死”柳烨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带着人走进去,贺冬见状,急跟了上去。月江楼不愧是江陵第一销金窋,里面的装潢就连府衙大人到了也要自行惭愧。“你怎么会有汾阳王的令牌”贺冬一手摁剑,加快脚步走到柳烨身旁。“自然是府衙大人给的。”“难怪你一听斐夙不在就掉头去府衙,你早就猜到我会被拦在门口”贺冬咬牙切齿。南北两司说得上是竞争对手,哪怕不为升职加官,就单是两司的行事风格,就足够让双方相看两相厌,私底下做些小动作也是常有的事。贺冬再不济也是跟斐夙平起平坐的指挥使,今日被他手下的人如此刁难,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你应该想想斐夙去了哪里。”柳烨冷声开口。几人踩着阶梯走上二楼,向长廊尽头走去,穿过描梅绘竹的艳丽扇门,一朱衣鹤摆的北司巡俭使迎面走了过来。“见过指挥使。”柳烨没有出声,贺冬冷笑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你们斐大人”“大人身居重任,抽不开身,已派人去请都俭事了。”不愧是北司的人,回的不卑不亢,只差明说同为指挥使的贺冬清闲度日了。游廊上挂着许多红灯笼,带路的巡俭使推开一扇又一扇的扇门,走到八扇冰绢丝勾勒成的围屏前。且不提室内陈设如何清雅贵气,光看那围屏上雕填镶嵌的翎羽绢丝,就知道这屏风有多值钱。贺冬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几个巡俭使,又看了眼几人身上的朱衣鹤摆,对里面坐在贵妃榻上的小郡王无比生厌。跟所有没有实权无所事事的王亲贵族一样,弱冠之龄的东临王每天不是遛鸟捧戏子,就是到处吃喝嫖赌勾搭美人。在逛遍了上京所有的销金窋后,深感寂寞的他坐了半个月的船,到素有温柔乡美人窝之称的江陵寻找天下第一美人。不过天下第一美人他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