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第十章
下马漫步，玉阳人还在山腰就听见了袅袅的钟声，空灵而庄肃。光是这声就能叫人洗涤琐事，拂去尘埃。 自打秋媞在身边服侍的这几日，玉阳有了个很惊奇的发现要不是昨天崔嬷嬷提起那安神香她也是想不起来的。 崔嬷嬷揭开放着香料的匣子，喜不自胜地对玉阳道：“殿下，这个月的安神香还剩了小半盒呢！” 玉阳瞧了还果真是，照理说这香一临近月底是只能少不能多的。玉阳她嫌麻烦想着一次就给拿清了，可那老方丈不肯。非说什么这香伤身，能不用就不用，怕一下子给全了她自己不能合理用度，时时刻刻提防着她生怕让她多拿了去。 月初还管够，月中马马虎虎，到了月末就紧巴巴起来了。 这时候就得玉阳她亲自去讨要了，别人去他都是不肯给的。那老方丈也不图什么就是等着她来了好好说教一番。玉阳也嫌麻烦，但拗不过他。每每临至月末她就自己一人早早地上山求香去。 她算算日子，这都新月打头了。到现在她还没去灵谷寺讨香，那上山的老方丈怕是也担心着呢。 看着没剩多少的香丸。 也罢，她传人进来换了套衣服。驾着宝驹趁着人少往东边的山头赶。 洒扫庙宇的小沙弥像是早就知道她今天要来似的，平日里自生自灭的院外，今天特意派了他出来将外面的落叶也一并扫了去。 他正犯呆呢。远远地看着山道上出来个人影，立马把扫帚靠在墙上。双手在衫衣两侧随意地擦拭几下，冲着那边小跑过去。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殿下您来了。” 他跟着玉阳左前方，“昨个，方丈说今个一早寺里会有贵人来，命我将这外面的杂物收拾一下。我想着这都月头了要来的估计也只能是殿下了，所以一早就在这儿等着。” 他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的会讨好人，出家修行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个好去处，太屈才了。 玉阳从袖袋拿出一包牛皮纸包着的芝麻糖，没有直接给他。而是在他面前晃了一圈，见他被糖袋子勾住了伸手要拿。她又故意使坏举的老高逗他玩。 小沙弥踮起脚尖又蹦又跳，偏偏够不着又不敢太过造次。撇撇嘴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想要撒腿就跑。 “哎，你别跑啊，这就是给你带的。” 他哭丧着小脸，委屈道：“那殿下又何苦为难我。” 玉阳将糖袋子丢给他，接着又伸手指着靠在墙角的扫帚，将刚才的话题岔了过去。 “我刚才可是看见了，你哪是在候我。明明是老方丈交代你的事儿还没办完，又想找我讨糖吃。”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怀捧着糖包，被拆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可是出家人，怎么能如此不老实。刚才我故意逗你是小惩大诫，你服不服？” “……服的。” “行了，去玩吧。” 这一晃眼呐，他都这么大了，真真是岁月如梭。 玉阳进了禅房，看着老方丈正在闭目诵经，就想着先找一处随意坐下。 突然，老和尚睁起眼。 “阿弥陀佛，殿下莅临寒寺，老衲有失远迎。” 玉阳倒是轻车熟路地从下面的柜子里精准地拿出一盒茶叶，反客为主地泡好茶水递给他。 “老方丈可真是折煞我了，但请方丈不要嫌我麻烦的好。” 这老和尚虽然来路不明，但有些手段，真佛似的人物屈居在这处算是委屈了他。玉阳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也自然敬他是个半个长辈。 “嗯。”他捋着长长一撮的胡须，坐到玉阳对面，看着她道：“老衲见殿下气色好了许多，敢问殿下那病是不是有了起色？” “方丈果真料事如神，我这病这几日确实舒解了不少，要不然上个月底怎么说我也是要来上一遭的。” “阿弥陀佛，还请殿下伸出手腕来让老衲看看。” 她这次来也打算让他看看的。于是她挽起衣袖将手腕搭在枕包上。 老方丈闭着眼睛，号了许久。要不是看着他那时拧，时皱的眉头还真的以为他睡着了。 他笑着捋胡，堪堪睁眼道：“不错，殿下的身体确实有好转的迹象，只是……老衲问上一句，殿下没有碰贵妃娘娘的东西吧？” 她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抽回手腕不悦道：“这是自然，本宫连那点毅力都没有吗？” “殿下勿恼，老衲只是问这一嘴。不是不放心而是不安心。殿下既然是这几天有所好转的，那肯定有缘头的。殿下不妨想想有没有什么事或物……人也行。” 玉阳仔细想着最近几天的反常事儿……没几件，自打那晚料理了那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牲，她对聚鹤院里的那些哥儿什么的多了些无趣之感，连着几天不曾去看望过的。 他们明里暗里递来的邀宠小帖子，她全都看也没看丢在一边。 这不是什么体面事儿，不好说。她又想了想，说道：“近日新得了个丫头，手巧心灵的很……会些做奇巧精致的小物件，讨人喜的很。” “阿弥陀佛，殿下下次再来的时候不妨同她一起带过来，老衲替你瞧瞧……昨夜老衲替殿下算了一卦，卦象所示殿下这年来会遇到‘贵人’。” 这话听着似有不妥，殿下她自己就是天降的贵女，什么人能担得起她的贵人。 他笑了两下，接着说道：“也算不上贵人……可以说是殿下的福星。病气消，百秽除，可保万事顺顺遂。” “当真有这么神奇？” 老方丈笑而不语。肯定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但也大差不差了。 临走时老方丈还是不放心，将配好的香丸给了一些让她带回去，还细细叮嘱一串琐事。 院角处正坐着啃糖吃的小沙弥见状跑了过来。 “殿下，您这是要走了吗？” “是啊，下次再给你带其他的物件儿来。” 老方丈看着嘴边水渍纵横豆点大的芝麻粒三三两两粘的到处都是，愁的直皱眉。 “殿下，老衲还有一事儿要嘱托。”他神神叨叨地拉着玉阳躲到一旁，故意避开了站在原地巴巴望着他俩的小沙弥。 “方丈还有何事？” “殿下，劳烦殿下下次莫要再给小涸带糖了……他今年正在换牙，掉了不少。有时候这附近的香客上香顺道也给些甜食给他吃，这糖什么的他可是再吃不得了。” 玉阳看了一眼小涸，他正歪着头费劲地用着一边的牙齿嚼的咯吱作响。看着确实怪废牙齿的。 玉阳一口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