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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似乎被她惊醒了一般,停滞了半晌,默不作声地跪了下去。苏倾忙去拉他,语气已软了:“我也没说你甚么,你跪我何意?还不起来,我们回去。”她不大适应幽冥,这处昏暗诡秘是他的主场,事事听命于他,没有一样让她熟悉,只得依附于他,让她觉得心内古怪。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股巨大看不见的力量将她压制于石壁上,旋即裙摆让人掀开一角,他将她的脚腕握在掌中,似好奇般,细细丈量,又拿手指摩挲。“廿一,不可无礼。”她惊惶万分,忙出言斥责。他松开手,半晌,她感觉到一点微凉的触感,他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她踝骨上。瞬间,一阵战栗沿着头皮爬过去,她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怎么会和邪神有牵绊?她似哑了一般,半晌未能说出话来,邪神轻快地从她裙摆下钻出来,轻轻描摹她的唇:“娘娘……”他愿跪,是愿意臣服,却忍不住想要轻薄,不知如何可解。“你有感觉么?”灵尘子死前须发尽白,疯疯癫癫,穿着破衣,拿着破扇,有一日他路过那里,被疯了的灵尘子扯住不放。“那块顽石是没有感觉的。”灵尘子诡秘地笑,“她是块石头,永远也学不会人的感情。”他注视着苏倾那双澄澈的,似乎可映出万物的乌黑眼瞳,执拗地问:“你有感觉么?”她只是惊诧地看着他,没有说出话,他似乎浑不在意,慢慢地低下头来,嗅她身上的味道,随即靠近她的唇,听着她细微混乱的鼻息。灵尘子贴近他的耳边,神神秘秘地同他说道:“那石女是碰不得的,你可知道?污石刻圣女者必遭天谴。你看我,你看看我……”他发疯似的向他展示着他手臂上的皱纹和老人斑,喋喋怪笑:“天生灵物受天地滋养,便是天地的儿女,天道不允它们被人掠夺,就该孤独千年万年,我怎么没想明白此等道理?”廿一早就知道,他不可喜欢灵石娘娘,否则必遭天谴。不过他……四片唇仅之遥,他停留片刻,如烈火烧心,闭上眼睛,慢慢贴了上去,如行走沙漠的干渴之人骤然触及甘泉。他忍不住。恶生胎临世,不知活着有何好处,孤独千年万年,唯独愿得此女。至于天道,要杀便杀。苏倾的身子晃了晃,让他一把固在了墙上,她轻轻喘息着,半晌,眼里漫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睁得极大的杏仁眼却不肯眨。他低头时睫毛的弧度,亲吻她的姿势和表情,历经四世,她不可能会认错。怎么会是同一人?“廿一,”她的唇微微颤抖着,轻轻将头扭开,“我不是灵石娘娘。”邪神似在戏谑:“我还能认不得你。”“你眼前的世界,未必是真实的。”邪神听在耳中,不甚在意:“或许。”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其安然柔和的状态中,所有的暴戾反骨尽数平息,好像正在做一场极其美满的梦,外人难以介入。他的脸再度落下来前,专注地望着她,似乎在极认真地同她说话:“我答应你的话,永远不反悔。”他的吻轻轻落下,周身气息如云气,将她温柔环抱。苏倾在他怀里,猛然看到有一道蓝光从他们之间遥遥升起。那枚不知作用的蓝色圆环漂浮在空中,光芒大盛,随即——“砰”地一声,碎成无数闪烁的水蓝碎片,慢放礼花般绽开,漂浮在空中。所有声音归于寂静,周遭世界静止如一帧图画,顷刻间碎成无数片金粉,纷纷扬扬在她身旁落下。落尽了,露出底下掩着的,刺眼的一片苍白。这片苍白分布不均,间或有几团沉甸甸的灰。这是人间的天。正月里的冷风萧瑟,一只黑色乌鸦停留在干枯的树杈上。那只乌鸦在向后倒退着,离开了视线,冬日的干冷的空气混杂着稻草的霉味灌入鼻中,周围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她在前进的板车上,挣扎着坐起来,撤掉身上薄薄一层草席,在寒风中冻得手脚发木,肺里的呼吸如拉风箱一般。她看见拉着板车的是个驼背瞎眼的老仆,她望见他背后突出的驼峰,呼吸马上急促起来。她认出他正是原本服侍在沈祈院里的人。宛如一场噩梦转醒,她靠在板车上,呆呆看着天幕,那乌鸦拍打着翅膀从天上划过,她汗湿后背,精疲力尽。圆环已碎了。虽然她浑浑噩噩,不懂其中原理……丫头们的尖叫声四起,哇哩哇啦地“见鬼了”“诈尸了”,板车慢慢动着,那老仆狐疑地一回头,看清了她,脸“刷”地苍白,“咣当——”板车被撂下,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往院落外跑去。庭院里一棵白蜡树,是她嫁入沈家时栽下,如今已亭亭如盖,漆了的黑色大门,推拉时有咯吱响声,如今愈加刺耳。稻草刺在她脊背上,有再真实不过的痛感。游戏结束了。苏倾抬起衣袖,蔽体的布衣之下,一只青白细瘦的手臂,瘦骨伶仃的五指似鸡爪,但她细细观察那藏了黑泥的指甲——不属于她自己。菩萨蛮(一)一刻钟后,所有逃跑的丫鬟,都整齐地跪在积了水的青石板地上,有人忍不住抽噎,拿手背擦了下脸,被气势汹汹的大丫头一把抓住了爪子,拿数尺长的宽戒尺,“啪嗒”“啪嗒”地打在手背上,不一会儿就打得皮rou红肿,庭院内寂寂无声。苏倾跪在其中,眼皮都未掀,从前她在时,锁儿便常这样打新来的小丫头,她屡禁不止,如今做了人上人,愈加没遮没拦了。大丫头攥着红肿的爪子,回头陪笑着邀功:“夫人,可行了么?”站着远观的女人穿得华贵,里头绣茜桃的藕色袄子,拥着雕花手炉,外头罩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神情颇不耐烦,正是大少爷的贴身丫头锁儿。她斜着眼,扫视一圈:“没规矩的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