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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横道:“那我只不承认,流霞一个丫头,能把主人怎样?”他这是计穷之语,林依反倒认真琢磨起来,回想方才情形,是发生在卧房门口,除了她、张仲微同流霞,再无第四人看见,也就是说,流霞并无旁证,他们若要“抵赖”,再方便不过。想到此处,林依破涕为笑,拍着张仲微的手道:“本来就没这回事,她同你有纠葛也好,我打她也好,谁看见了?”张仲微想了想,也明白过来,笑道:“很是,本来就没影的事,自寻烦恼。”说完捧着林依的脸瞧了瞧,道:“倒是你一双眼哭得红红的,须得掩饰一二,免得旁人疑心。”林依称赞他细心,连忙去翻出成亲时置办的妆盒,薄薄盖了一层粉,此时是晚上,居民区不比街道,四下漆黑,只有桌上一盏昏暗油灯,在这粉的掩盖下,再看不出她曾经哭过。过了一时,青苗卖完姜辣萝卜,蹦跳着回来,将五十七文钱交到林依手中,兴高采烈道:“二少夫人,十九碗萝卜,尽数卖完。”林依见她仰着脸,两眼亮晶晶,一副等人夸赞的模样,不禁笑了,向张仲微道:“青苗好本事,咱们今后要靠她养活呢。”青苗不好意思起来,扭捏道:“我哪有那能耐,能赚回几个菜蔬钱,就心满意足了。”林依默算了算,除去本钱,纯利将近五十文,她数出两文钱,递还青苗,道:“你受了累,拿着花罢。”青苗推道:“二少夫人拿这钱去买菜,我还不是一样吃了的,哪能再拿一份钱。”林依见她不要,便收了回来,丢进黄铜小罐,道:“也成,攒在这里,他日与你置嫁妆。”青苗想起流霞与她讲过的那些话,忍不住将林依拉到厅里,质疑道:“二少夫人不止一次说要与我攒嫁妆,可我一个签了死契的丫头,还能嫁到哪里去?”林依才历经流霞一事,十分敏感,立时反问道:“你怎会晓得这些,哪个与你讲的?”青苗在林依面前,向来是知无不言,马上回答:“流霞jiejie今日与我讲的。”今日?林依忙问:“她还讲了些甚么?”青苗边想边道:“她说大老爷想收她做通房,但她不愿意。”林依追问:“只讲了这些,没别的了?”青苗摇头道:“还嘱咐我不要将些小道消息乱讲,再无其他。”林依松了口气,看来流霞是临时起意,并未做周密部署,这算是个好消息。青苗还在等着林依回答她之前的疑问,一双眼带着羞怯,又带着疑惑,盯着她不放。林依拍了拍她的肩,欲告诉她,自己并不打算将她困在张家一辈子,但又怕此话出口,令她早生异心,便道:“若是你这几年服侍得好,我便将你死契改作活契,叫你做个女使,如何?”青苗没急着高兴,先问道:“二少夫人,怎样才算服侍得好?”林依想了想,道:“忠于主人无异心,帮着想点子赚钱,手脚勤快,诸如此类,还有,你是晓得的,我这人,容不下通房与妾室。”青苗听完,觉得这几条要求,自己完全能做到,就真高兴起来,拍着手欢呼几声,爬下磕头。林依朝里间瞄了一眼,见张仲微已在打呵欠,便叫青苗回去歇着。青苗出去,将门带上,林依紧接着上了门栓,再走进里屋与张仲微道:“天色已晚,娘大概已睡了,不会来寻我,咱们先歇罢。”张仲微应了一声,晓得她今日心情不好,自觉地提过水桶,倒水洗脚。林依捂嘴笑了一时,上去同他一起洗了,上床安歇不提。第二日早起,照例该买菜,但头日待客的鱼rou还有剩的,青苗便来同林依商量,今儿吃一天的剩菜,傍晚时再去买菜,起码能剩一半的钱。林依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却担心张栋与杨氏责怪她小气,于是犹豫不决。张仲微出主意道:“咱们去买几样好点心,送与爹娘做早饭,先哄得他们高兴,再讲吃剩菜的事。”林依笑道:“我看自从你与那两名衙役打过交道,就很学会了些弯弯道道。”张仲微朝她一拱手,笑道:“哪里,都是跟娘子学的。”青苗瞧着他两夫妻打情骂俏,不好意思,便准备避出去。林依见状,忙道:“青苗提上菜篮子,把咱们自家的碗拿上几个,免得将点心端回来吃完,还要去还碗,好不麻烦。”青苗照办,一时准备妥当,三人出门,由张仲微带路,到一家有名的胡饼小店,将那门油、菊花、宽焦等各式胡饼,一样买了一个,带回奉与张栋和杨氏。张栋不爱面食,不过尝个新鲜,吃了两个便丢下,拉着张仲微出门逛去了。杨氏却是东京人,大爱此物,一连吃了三个才停歇,又叫林依坐下,道:“就在这里趁热吃了,免得再端过去,被外头的冷风吹凉了。”林依见房中已无旁人,料得杨氏是有话讲,便依言坐了,拿个胡饼慢慢啃着。杨氏待她吃到一半才开口,问道:“听说流霞昨日不听话,被你教训了?”林依忙将口中的胡饼咽下,摇头道:“娘想是听岔了,并没有此事。”杨氏示意她继续吃,道:“下人不听使唤,本就该打,这没有甚么,我不过问问罢了。”林依生怕她误会,忙道:“我正想问问流霞呢,她昨日披头散发跑到我屋里,连声叫我不要打她,我与官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叫我们好生奇怪,不知她这番举动究竟为何。”她一面讲,一面想着,若是杨氏不相信,就把张仲微拉来作证,或者要求流霞列举证人。但杨氏的表现十分平静,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待她讲完,点头道:“那妮子这两天闹别扭,你别与她一般见识。”林依愣住,杨氏这样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话?她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杨氏一眼便看出,微微一笑,道:“流霞的小把戏,也就蒙蒙没脑子的人,我是不信的。不过媳妇你太心善,下回再遇见此等事体,先来告诉我,看我怎么罚她。”林依怎么也没想到,杨氏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更为惊讶了。杨氏示意她继续吃胡饼,免得冷掉了,又缓缓道:“我要与你爹收通房,是没得办法的事,你们还年轻,又不是生不出儿子,何苦来哉。”她讲着讲着,笑了,道:“你若真碍着面子,将这没影儿的事应承下来,可就让我瞧扁了。我不喜三郎媳妇,就是因着她立不起来,一味委曲求全。”林依说不出的感激,语有哽咽,道:“娘,不瞒你说,我猜过流霞的心思,生怕你要顺水推舟,把她送与仲微做通房呢。”杨氏笑道:“我又不是二夫人。”林依就忍不住也笑了,将剩下的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