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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丫头,如今就是靠二少夫人养着,倘若再添一人口,二少夫人的嫁妆钱,可是不经花。”林依驳道:“你们无钱,乃是暂时的,待大老爷重新做了官,还怕养不起儿子,你却是多虑了。”流霞见林依油盐不进,事先盘算好的计策,后面几步就使不出来,好一阵颓废。但她不甘心就此离去,把心一横,问道:“二少夫人可知我为何不愿与大老爷做通房?”林依从流霞进门直到现在,都觉得她言语举止,都是奇奇怪怪,因此猜到这问句后头是挖好了坑在等着她跳,于是就不作声,只拿了桌上的粗瓷茶盏,装作把玩。流霞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应,硬着头皮自接自话道:“我愿服侍二少爷,与二少爷做个房里人。”林依愣住,看了她许久,方道:“原来你是嫌老爱少。”流霞伏地,不作声。林依轻笑道:“世情如此,你有这想法,我不怪你,不过二少爷没有这心思,你还是罢手罢,我只当你没说过,不会讲与他人知晓。”流霞急道:“二少夫人当我是玩笑?”林依一天到晚拎了张仲微的耳朵,告诫他不许收通房纳妾,但此时她却耍了花招,只把这事儿推到他身上去,道:“二少爷没那心思,我有甚么办法。”流霞泣道:“二少夫人,我是真想服侍二少爷,我一向安守本份,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奢求做妾,能有个通房名分就成,望二少夫人成全我,从今往后,我只听你的话。”林依从未遭遇过有人明目张胆上门来,要求与她分享同一个男人的,且好言相劝还不听,她火冒三丈,一时按捺不住,就要出声骂人。话即将出口之时,林依忽地反应过来,流霞平素为人,可不是这样的,而且这一路上几个月,也没瞧出她对张仲微有意思,莫非今日举动,是她故意为之?林依越想越生疑,遂道:“流霞,你若真想让我帮你,就把话敞开了说,兴许还有几分机会,这样遮遮掩掩,算甚么事?”流霞见被她瞧破,羞愧难当,只好吐露实言,原来她想制造出张仲微对她动心的假象,那样张栋就不好意思再收她了。林依哭笑不得,问道:“明明是你自请为通房,与二少爷看上你,是两码事,大老爷就这样好糊弄?”流霞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方才若二少夫人打骂了我,他们必定就信了。”林依奇道:“我打你骂你,就是二少爷对你有意?这是哪门子道理?”流霞道:“那日在船上,二夫人要二少夫人收了青苗,二少夫人却不作声,他们就传,说二少夫人是个容不下妾的,因此只要你打骂了我,我再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跑出去,他们便会信二少爷对我,对我……”流霞声音越讲越小,终于羞得讲不下去,垂头趴在地上,不敢叫林依瞧见红到发烫的脸色。林依叹气道:“你却是错了,在这种事情上,人人都是想当然认为是女人的错,你若真披头散发地被我打骂出去,别个也只会认为你不知检点,偷偷爬上了二少爷的床。”流霞想起杨氏对付通房妾室的那些手段,淌下泪来,竟道:“就算背个不好的名声跟着二少爷,也比与大老爷做通房好。”林依大概猜得出流霞为何这样讲,但她却突然记起,杨氏将那避子药方交与她时,流霞是在场的,且一多半知晓那避子药方的秘密,那她为何还宁肯跟着张仲微,也不愿跟着张栋?想必是流霞以为林依不知情,更好使对策,权衡之下,这才选了张仲微。林依虽然晓得流霞仍旧存有与张仲微做通房的心,但却怎么也气不起来,恨不起来,只觉得面前这丫头,着实可怜。换位与她想一想,除了做通房,还是做通房,此生真是没有出路。林依看着垂泪不已的流霞,真心道:“你若想得出别的法子,我定然帮你。”流霞抬头,坚定道:“我不过一名丫头,要那名声作甚,二少夫人就将我打骂出去,不管事情成与不成,这份大恩,我定会记得。”林依还是觉得此计不太妥当,却又想帮她,正在犹豫,张仲微从厅里冲进来,大骂流霞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林依上前劝说,张仲微气道:“她是爹娘的丫头,与咱们甚么相干,你莫要滥做好人,到时哪头都不讨好。”林依晓得他讲得有理,但看了看伤心至极的流霞,还是不忍,便道:“她不愿做通房,为何不成全她,爹要纳妾,待他老人家做官赚了钱,去买那自愿做妾的女子去,岂不两两得宜。”说着不等张仲微反应过来,一把抓过笤帚,朝流霞身上打去,但她不会骂人,反复只一句“不要脸”,流霞反应极快,立时哭天抢地起来,她见张仲微要上前想阻,连忙拔腿跑了出去。张仲微欲追,又怕愈描愈黑,气得直跺脚,头一回骂了林依:“爹与一个丫头,孰轻孰重,你分不出来?若是你自己的丫头,倒还罢了,可那是娘的丫头,爹要收房,娘又愿意,你这是管的哪门子闲事。”林依也怪自己一时冲动,隐隐有些后悔,遂朝床边坐了,垂首不语。张仲微以为是他把话讲重了,忙上前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不是我生气,实在是怕你们做戏,却被别个当了真,万一娘真以为我与流霞有首尾,要将她送我做通房,怎办?”第117章杨氏明理林依闻言心惊,越想越觉得张仲微的话有理,连忙起身去下人房,不料房中空空,再去杨氏窗前偷瞧时,心就凉了一半——流霞竟主动去寻了杨氏,跪在她面前,披散着头发,敞着衣衫,正在哭诉与张仲微的种种。林依有些失魂,晃回房内,跌坐床沿,张仲微摸了摸她的手,冰冰凉,忙问:“娘子,怎地了?”林依扑到他怀中,哭道:“我果然是个傻子,竟被流霞那妮子摆了一道,只怕过不了多久,娘就会将她送与你做通房了。”张仲微见她哭泣,不知所措,问道:“娘已信了流霞了?”林依点了点头,抹着眼泪道:“我还道流霞只是做戏,叫别个暗中误会罢了,没想到她一出房门,就直接去娘跟前告状了。没想到我日防夜防,今儿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张仲微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我们咬定了不收,娘也无法。”林依道:“若是个普通丫头也就罢了,那可是长辈跟前的人,若娘信了她与你有甚么,要你收她,你能不从?”她一想到张栋得知此事后,定会恨上张仲微,就更后悔不已,又哭出声来。张仲微许久不曾见林依哭过,一时乱了方寸,把能想到的主意全搜罗了出来,但每讲一条,林依都摇头称不妥,他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