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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让人家把女儿嫁我。”“有何不可,我一大把年纪了,是他们长辈。再说,许劲这竖子,无才无德,若不是沾了我老人家的光,能有何官爵?恐怕只好与小财主去做佣耕。”听见他直呼清宛父亲姓名,我诧异之余又觉痛快,同时隐约猜到了这老者身份,忙恭恭敬敬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平恩候?”“哟,瞧出来啦。年轻人眼睛就是好使。”“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君候恕罪。”“不必拘礼,说了这么半天,我倒还不知你名姓。”“在下霍羽,字为仪。”我连忙答道,暗笑这平恩候糊涂,连人名姓也不知就急着做媒。“你姓霍。”他脸上的笑意立时敛住。我一时楞住,随即想起先皇后被霍氏毒杀的故事,而平恩侯为先皇后之父,自然会对霍氏怀有莫大仇怨。又想起父亲官场失意,终至远走就是因为姓霍,哪怕我家与霍氏其实并非同宗,并无纠葛,立马身子发寒,如坠冰窟。却仍是心有不甘,涩声回道:“天下姓霍的人很多。”“是,天下姓霍的是很多,陛下不能诛尽。”他仍是脸色铁青,在庭中来回疾走,终于还是顿足长叹:“罢了,罢了,这么多姓霍的,也不能一一计较过去,你过来——”我满心不安地走到他跟前去,他先仔细查看我的脊背四肢,又查看五官,最后命我张嘴,细细看了牙口,数了牙齿,伯乐相马怕也未必这般仔细繁琐。“不错”,最后他青筋纵横的老手往我肩上一拍,“难怪那小鬼头瞧上你。”“也不妨将实话说了,你这竖子斗鸡走马,不学无术,又姓霍不信刘,凭什么入我老人家法眼。还不是我那大侄孙女眼巴巴来求我,说什么,叔公,您可瞧好了,明天站在梅树下那个穿麻衣的男子,我只嫁给他。一个女儿家,也不嫌害臊。偏生我看着她长大,越看越像我那早亡的女儿。日后你这竖子若是负了她,哪怕我死了,也要从坟里爬出来,打断你狗腿。”“多谢君候厚爱,婚姻事大,霍羽这就回到家中禀告母亲与长兄。”一路从少陵原回到城中,都像踏在云端一般。将古琴收好后,我从窗口看一眼天空,见漫天都是垂得很低的黑云,思衬着自那云端坠落,摔进泥地中,要多久。再次见到秦吉安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雨下得比平时大些、冷些。我呆在茅草房子里就着炭盆烤火,正抱怨这屋子有些透风,却忽然被人架到屋外的冷风里,又被架进一间不透风但更加阴冷的屋子里去。秦吉安倒在湿冷的地上,满身血污。他们要我将他救醒,以便继续拷打。我的第一个疑问并不是他们为何要拷打他,而是,为什么是我,一个新来的大夫做这件事。在刀子和狼一样的目光之下,我将不知被泼了多少盆冷水的秦吉安救醒。他醒来后,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然后被重新绑在刑柱上,继续挨鞭子。他身上留着不少旧疤,现在旧疤之上又裂了血痕。我想起了在汴州城将他救出天牢时的情景,那时他只剩半条命。看来,他的命实在太硬。命硬的人,一般骨头也会很硬,骨头硬的人,嘴硬。鞭子抽完后烙铁在炭火中正好烧的通红,他们将它慎重其事地贴到他胸口上。我没听见他的惨呼,不过闻到了皮rou焦糊的味道。原本因为天气太冷,我挨着火盆站,此刻不由站远了些。他始终说,自己忠于义军,忠于母乙,从未受过梁军招安。问了许多次后,他们嫌他嘴硬,用一把很快的小刀子戳到他嘴里,然后向着右脸只一划,然后秦吉安看上去就像歪着嘴在笑。血从脸上流下时,他又昏了过去。有几个递过鞭子,拿着刀子的家伙脸上现出不忍的神气来。我忽然明白,他们之所以要用我这个外来的大夫,其实是因为秦吉安在义军中名声很好,他们不愿寒了其他人的心。我以为,秦吉安对得起他的名声。我俯下身去,朝他裂了缝的嘴塞了颗药丸,救醒他。在又一轮拷打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他,然后告诉拿着刑具等着的人,这个人已经死了。他们屈尊亲自翻了翻这个满身血污的人,确定他已没了气息。于是叫了四个人,把他抬到一辆破车上,拉到乱葬岗埋了。在被恐吓了一番之后,领头人开恩说了一句:“滚出去。”我离开那间血腥屋子,在大雨里吹着冷风透口气。略微等了一会,埋人的四个人回来了。我便悄悄避开了人,赶往乱葬岗。我相信下着这么大的雨,那四个人绝不会舍得淋雨又费力气去为他挖个坑。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好心,那倒也是秦吉安造化,他今后再不必受苦。我从乱葬岗的坟堆、死人和野草中把他捡回来。为了防这种地方常见的红眼睛野狗,还特地带了根又长又粗的棍子。最后没有用到,可能因为狗也不喜欢淋雨。这使我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秦吉安可能会被野狗撕碎,他活到现在不容易。冒着雨,我将秦吉安背到一个采药时发现的山洞里,生了堆火,打开油布,拿出干的布,一堆药瓶子。为他擦净身体,上药包扎之后,我在火上烤一根针,就在这时,他轻咳两声,醒了。“这是哪里?你又救了我一回?”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是。”“你这般文弱,是怎么救的我?”“我喂你吃了颗龟息丸,使你假死,等他们将你抛到乱葬岗,再偷偷将你拖到这里。”“竟还有能使人假死的药丸,真是稀奇。穆历说得没错,你可真是厉害。多谢了,我又欠兄台一命。”他笑道。那颗龟息丸其实是为了救县令而配制的,可惜没来得及给他用上母乙就杀过来,好在终究还是救了另一条人命。我叹了口气,笑道:“可惜,你醒得不是时候。”“为什么?”“我正要把你的嘴缝上,既然醒了,就得忍着疼。”“离我远点,我不缝!”他盯着那根针,在熬过来各种苦心制造和使用的刑具之后,他对一根小小的针发抖了。“不缝,那嘴未免太大了。”盯着那根针说。他想了一会,说:“还是缝吧!”再想了一会,又说:“华佗不是鼓捣出了什么麻沸散吗?先给我来点呗。”“你想得倒美,这鬼地方,我上哪弄麻沸散,□□倒还有,要吗?”我持着那根在火上烫过的缝衣针,小心穿过他被割裂的嘴角,第一针过去,他额上渗出冷汗,青筋暴起,好在仍旧一动不动。“忍住!”我最后对他吩咐一次,开始第二针,眼中只剩那条血rou模糊的裂缝,皮rou终于被缝合起来,包上纱布时,我不由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