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8
比,“姜昭,我从来没有什么心慈手软,只是对你,有千百种舍不得,我总是想着,有一天,我能与你讨一场白头偕老。”“柳彧!”姜昭死死地盯着他,咬牙道,“你凭什么、凭什么敢同孤讨这些?你说你喜欢孤,爱慕孤,可你的所作所为,哪一个能让孤相信。囚禁、折辱,甚至圈养,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与爱慕吗?”惊才绝艳的柳文豫。肆意落拓的状元郎。曾经的姜昭并非没有动过心,只是她受过的欺骗太多了,地位尊贵给她带来的,除了金玉满堂的富贵,还有那些真假难辨的情谊。一句轻飘飘的‘心悦’,如何让她相信,相信你口中的情爱,无关她背后的权势与富贵。姜昭深深吸了口气。这种时候,再去回想曾经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再度垂眸而来,眼里的思绪尽数平息。这位雍容华贵的淮城长公主轻轻地笑了那么一下,笑得恶劣又刁钻。“既然你说你喜欢孤,那就去死吧。”适时,侍女端着一盘酒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放置在柳彧面前。姜昭又随手拿起一支空酒杯,捏在指腹间反复把玩,她眼尾飞斜,瑰丽得近乎摄人心魄。“孤说过,定会要你死的,决不食言。”第62章为什么是他?柳彧垂眸看着面前的这杯清酒。上好佳酿所泛出的粼粼波光,近乎是要刺伤了他的眼。他这一生都在与命运做着不死不休的斗争,幼年孤苦无依,少年名满天下,青年状元及第尚公主,他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不公与不平,却从未低过头。可如今,他终于发现,有些事情,哪怕是再不甘心再不愿意认输,他也是强求不来的。“我喂了你两个月的毒药,你便送了一杯毒酒给我。”柳彧声音低沉地笑了一下,“姜昭你啊,还真的是睚眦必报。”他仰头看向姜昭,眼里的星阑之辉渐次黯淡,一身的写意风流也尽数变作了狼狈不堪。“你我的姻缘,多是因诗而起。”柳彧举起酒杯,将那带有涩意的清酒,一点点咽下。姜昭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间微颤,不由自主地偏了一偏,避开了那样绝然的锋芒。柳彧惨淡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起身,仿佛丧失了所有心力。“说起来,我还欠了你一首诗。”他拨开囚牢里的一片稻草,幽冷的光从高高的窗口翩然越入,在瞬间就照亮了那坚硬的石墙。姜昭看见,那一大片稻草之后,所遮掩的地方,是一首以血为墨写成的长篇律诗。张扬流畅的狂草,在暗沉的血墨下,呈现出一种哀哀凄绝的悲意。柳彧撕心裂肺地咳了咳,猛然吐出了一大片血。含有剧毒的酒近乎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慢慢弯下身子,再直不起脊梁。然而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紧紧地看着姜昭,似乎想在那艳丽的容华上看到一点点的动容。可惜直至人死风雪止,都不见他此生所爱慕之人,流露出半点心绪。恨也好,怜也罢,可就是什么也没有。费尽心思甚至赔上性命,都无法在她心间留下一道痕迹,这最绝望的也就是什么都没有。终于,在此生的最后一刻,他心如死灰。姜昭看着这惊才绝艳的儿郎倒在了地上,眼中的光辉全然湮灭,她站在这儿,看了许久许久。一片小巧雪花随着长风,落在了她的眼睫上,瞬间化作了雪水,顺着长睫没入她的眼中,泛起无穷无尽的寒凉。石墙上的血诗刺目无比,她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最后,她道:“走吧……”紫檀替她重新裹上了狐裘,软绒的毛领围绕在她的下颚处,近乎挡住了她一半的脸。这时,紫檀才惊愕地发觉,自家殿下的脸竟然苍白得可与这白狐毛相较。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赐死了柳彧,殿下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好受。裹好狐裘后,姜昭才迈开一小步子,就猛地踉跄了一下,紫檀在身侧连忙伸手扶住她。一直扶着走到了刑狱之外,姜昭似乎才缓了过来。此时,风雪已经停歇,狱前青石台阶已被铺上了一层雪色锦缎,覆过了裂痕里的如墨青苔。只见一位持着墨花伞而来的僧人,步步走近,足上的菱纹绮履被雪地染湿,最后隔着一层台阶,在她身前落定。宽大的墨花伞将她笼罩在下,身前高大修长的身影敛去了呼啸而来的寒风。“分明心生悲怜,又为何偏要亲自下了死手?”止妄的眉眼宛如由柔和的水墨晕染而出,哪怕是知晓姜昭做了这样狠绝的事,也不见任何苛责。君王已经下令除夕之后处斩谢柳二人,总归是要死的,姜昭本可以不必让自己沾上这条命。可偏偏,她就是选择了要亲手杀了柳彧,这对她并无半点好处,甚至还会引来朝官各种的恶意揣测。止妄想不清,但也不相信姜昭这么做单是为了泄愤。姜昭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往前走,止妄也不再问,就撑着伞伴在她身侧。姜昭越过深深浅浅的雪地,雪光映人,辉泽潋滟,一派朦胧诗意。“他终究是个文人。”她道。文人多傲骨,所见诸多士人中,柳彧的桀骜最是鲜明,与其让他在闹市街头受尽唾弃地尸首分离,还不如给他一杯毒酒,保全此生的颜面。这是姜昭对他,最后的仁慈。止妄微微侧眸看向姜昭,许久说不出话来。昔日的她高高在上,喜怒难定,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可如今,却学会了怜悯。一时之间,止妄也不知该感叹她变得温柔了,还是该叹息她悄然无声的成长。两人慢行着,一道坐上了翠帷车架,姜昭挨着止妄,想将脸颊靠在他的肩上。止妄要避开,却又担心她扑了个空会摔着,便抬手托着她的雪腮,硬是给扶稳扶正了,细腻嫩滑的脸颊在他掌心留下淡雅的冷香,久久不散。姜昭察觉到止妄的避讳,颇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索性就趴到了窗台上。紫檀看着他们熟稔亲密的相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疑惑:她家殿下何时养了个和尚为面首了?她以审视的目光将这位和尚打量了好几遍。原先还在想这跟着成世子一起闯入公主府救驾的和尚,是什么个人物,受了伤居然还能被殿下养在寝殿内。如今一瞧,倒觉这等样貌的人,自家殿下会识得也并不奇怪。毕竟早些年,她家殿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骑马偷着溜出宫玩乐。*回到公主府,雪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