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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之后,巨大的疼痛,直冲眼底,眼泪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滴进背后冰凉的泥土里。过了一会,她深吸一口气,右手抬起来,小心的、慢慢的,覆在左手手面上。心里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牙关一咬,迅速的、用力的,握了下去。时近半夜,中缅边境。这个村子叫那奇波,属云南缅甸交界,靠近密支那。白天时它只是普通的村子,有蔫着气的鸡,打不起精神的狗,三三两两扛着锄头下地的面目枯槁的村民。然而到了某些日子的晚上,十一点之后,凌晨两点之前,它会出乎意料的热闹。村口会搭起一个又一个凉棚,大多四面敞风,像是内地的大排档。有交易的凉棚,布袋里倒出来,或是翡翠,或是其它宝石原石,摊主盘腿坐,敞怀,胸膛的黑毛间隐现一条青龙,腰包里几厚沓钱,分不同币种。有吃海鲜夜宵的凉棚,这里明明不挨海鲜产地,但是会有最新鲜的海鲜,塑料箱子往外倒,冰块混着生蚝贝类鱼虾哗哗而下,烧烤专门有一项叫波尔多红酒烧,味道怪里怪气。也有牌桌,打的是麻将,但不见钱,只推筹码,十只蓝筹抵一只红筹,十只红筹抵一只金筹,一般金筹被人拿走时,堆牌的人会变一下脸色,悻悻骂一句粗口。有妖冶的女人,腰细腿长,胸挺臀圆,在人群中婀娜而走,只要一个眼神,就会含笑停在某个男人身边,不讲价,也不吵嚷,于无声中,一切水到渠成。而那些不敞风的,通常有个黑布门面,闲杂人不会进,也不能逛,门口守着彪形大汉,特定的人来了,对手里的半张钞票,或者扑克牌,严丝合缝对上了,会悄然入内。而两点钟一到,所有人、车都会撤走,在黑暗中打亮车灯,无声无息往来处去。这是中缅边境上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不外道的那奇波三小时夜市。罗韧此时,就坐在海鲜凉棚里,坐布面的小马扎,面前的小桌子四脚不齐,有一块下头还垫了块碎砖。然而小桌子上的菜色却不犯,片的极薄的三文鱼,慵懒绵软似的码在冰沙雪山堆上,边上小瓷碟里,酱油中央点芥末,又有冰镇明虾,虾rou水晶样透明,偶尔,虾身还会忽然抽动。对面还有个位置,但还没人。罗韧给自己倒酒,里头冰块消融,底下沉一颗圆滚滚青梅。有个女郎过来,红唇微抿,媚眼如丝,胸衣里斜插了几朵去刺的玫瑰,罗韧递了张票子过去,然后做了个向外的手势。懂了,这是表明要谈事情,不玩。女郎知情识趣,拈了朵玫瑰,插进小木桌的狭缝里,玫瑰的茎细长,颤巍巍的影子在桌面上打晃。说的柔声细气:“这样,其它的姐妹,就不会来打扰了。”这也是行规。罗韧继续等,夜风从凉棚的这头穿梭至那头,手机时间显示晚上11点45分。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钢架特有的声音,罗韧没回头,直到青木一步步笨拙的走过来,坐下。他右腿小腿打着外固定钢架,走起路来沉重,又透着几分别来惹我的狰狞。青木约莫三十来岁,典型的日本人长相,目光亮而尖锐,挺鼻,清瘦但绝不孱弱,袖子撸起,胳膊上一块块的肌rou,小臂上有竖行的汉字。刺的是:银碗盛雪,白马入芦花。罗韧盯着青木看,胸腔里有不可名状的情绪激荡,眼眶微热,很久才说:“好久不见。”青木不用筷子,伸手拈了三文鱼,蘸碟里滚了滚,送进嘴里大嚼,酱油汁顺着嘴角滑下,并不去擦。罗韧端起大肚细吞口的清酒瓶子给他倒酒,青木夺过来,往地上倒,哗啦啦哗啦啦,没融尽的冰块渐次落地,只有那颗被泡胀的青梅,卡在瓶口,出不了。又伸手把罗韧的酒杯也拿过来,往地上一倒。凉棚的伙计们见惯不惊,眼皮都没抬一下。“罗,我去过丽江。”罗韧看他:“那幅画是你画的?”“只是提醒你,我能找到你,猎豹也一定能找到你。”罗韧沉默。青木伸手,朝伙计打响指,伙计又送上瓶清酒。青木这次帮罗韧斟上了。“我知道你在丽江开了酒楼,当上了小老板,交了一个漂亮女朋友,笑起来很甜,风一吹就倒。”“你忘了我们了吧,罗?”罗韧说:“没有。”青木盯着他,目光渐渐愤怒,手背上暴起青筋,冷笑着,一字一句:“你忘了我们了,罗,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他脸色忽然狰狞,双手托住桌底一掀,就把桌子掀翻在边侧。可惜了,那么好的海鲜。手机也被掀落了,哗哗盖了一层冰沙。罗韧俯身捡起来,拂落一层水凉,看一眼时间,12点20分。木代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来?第141章凉棚的伙计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一地狼藉,翻倒的小桌子正过来垫稳,连玫瑰都原样插好。罗韧说:“我什么都没忘……快要死的时候,我记得是你把我送回来的。”青木不吭声了,过了会,长长叹了口气。三文鱼和明虾重新摆上桌,青木这次用筷子了,夹起一片,斯斯文文。说:“你那时候中枪,肺被击穿,整个人神志不清,我都以为你快要死了。”罗韧笑了笑:“我自己不记得。”青木也笑起来:“我也是那时候知道你原来你也怕死,抓着我说好多话。”“都说了什么?”“说中国人叶落归根,死也要死在国内,让我把你送回来。”接下来的事,罗韧倒是记得的:“然后,你就把我扔在边境小城的一间出租房里。”“我给你雇了人,每天照顾你三餐。”说到这里,青木顿了顿,薄薄的嘴唇紧抿了一下,像刀刻的线:“更何况,那个时候,你还能喘气,但我有九个兄弟,等我回去收尸。”像是有硬锤狠狠砸上后脑,眼里忽然辛辣,罗韧右手死死攥起。青木的目光从他紧攥的手上掠过,又很快移开,语气很平静,给他讲那以后的事。“我回了猎豹的宅子,那里像个鬼宅,那么多天过去,外人依然不敢进。”是的,猎豹的那幢位于孤岛的豪宅历来是禁地,当地人即便路过也要绕开了很远去走,偶尔听到宅子里传来的枪声,心里会想着:哦,猎豹又杀人了。“没有发现猎豹的尸体,宅子里几乎还是那天打斗时的样子。我给大家收了尸,尤瑞斯在泳池里泡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