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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但她很快安慰自己,不,一定是她太紧张了,至此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错误,谁会议论?对,是因为紧张。沈朝元旁若无人地继续念下去:“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这次,沈朝元隐约间能听出几个清晰的片段:“她真的在念祝辞?”“这文章怎么有点古怪?”“好像是……我听过……”“不会吧,这可是她自己的笄礼。”“你也听到了吗?”沈朝元微微皱着眉,眼睛停留在红帖上,她忽然不敢抬起头。如果她一直忽略这些议论声,迅速念完这篇文章,这些声音会消失吗?这场笄礼已经到了尾声,等她念完祝辞,等世子宣布仪式结束,她就可以回家了。念完就结束了。沈朝元摇摇头,忽略那些声音:“徘徊不忍去,徙倚步踟蹰。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只差一句了。但在此刻,一声大笑打破了平静。“这难道不是潘安的悼亡诗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笑声戳破了所有人的面具。议论声瞬间凝固,下一刻,无数的笑声在四处炸响。这些笑声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沈朝元的喉咙,令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任何人都不应该破坏如此庄严的仪式。可是,对于客人而言,他们怎能隐忍不拆穿笄者本人在祝辞时选择了一首前朝的悼亡诗?太可笑!这将是能在京城流传十年百年的笑话。在自己的笄礼上亲口念悼亡诗?这人没脑子的吗?就算她没读过这首诗,难道不识字?“就算是没上过学的孩子,听到第八句也该明白这文章有问题,何况是亲口读的?”“晋王府里的人怎么说的?大小姐是才女?这么个才女?”“小声点吧,延陵郡主可听不得这个,人家也委屈,这大小姐是从民间捡回来的!”“是哦,没你提醒,我都快忘了!”“恐怕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是晋王府挣面子用的吧?”“那天的琴艺也一定是假的,不知是不是与这府中的乐者串通?他的技艺倒是不错。”当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便没人再在乎自己说的话有多刺耳。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沈朝元孤零零地站在中央,右手虚执红帖,瑟瑟发抖。郑婵在哪?杨柳在哪?沈朝元可以询问可以依靠的人全都不在这里,她茫然地立在原地,为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屈辱。当她有所意识,便迅速抬起头,从各种轻蔑的目光中寻找自己最熟悉的两个身影,但一无所获,她狼狈地垂着手,低头哭泣起来。就像普通的六岁小孩——但她已经十六岁了。嘲笑声没有消失,变得更大声了。许多人都在惊诧,她竟然哭了。还是小孩吗?每一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强烈的震惊和笑意,这场本该庄重的笄礼成为了一个大笑话,在京城各种荒谬宴会中能名列前三的笑话。所以有些人笑不出来,有一个的神情尤为愤慨。她的祖父,不久前曾经对她充满信心和赞许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只余恨意和屈辱。她今日的狼狈,将在他名誉的一生中留下擦拭不去的污点,令他充满愤怒。“荒唐!”晋王拄着拐杖,用力地砸击地面,砰砰的响声正如同他剧烈波动的心跳。他伸手指着沈朝元,眼中再也没有一丁点慈爱,“来人,把她给我拖……县主不适,赶紧把她送回去休息!”他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扫过面前众人。这群客人在听到晋王愤怒的吼声后终于有所收敛,寂静片刻,便纷纷来向世子妃告辞。但是,任何挽回都没有用处。今日之后,晋王的新孙女将成为晋王府永远的笑话,这样的闹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棠国战败回燕王府的马车上,沈朝亚对常玉说:“你玩得太大了!”言语中像是警告,脸上却充满笑意。常玉懂她,明白沈朝亚不是真觉得她做得过分,只是一句找补善良的警告而已。她配合地说:“郡主真是好心,不过,奴婢做得并不过分。”“你到底干了什么?”“奴婢只是换了最后的祝辞而已,正常人只要念了都知道那文章不对劲,偏偏这个傻子非得往下念。那个桃花倒是没说谎,看来,这涪陵县主果真是个蠢货。现在,最生气的肯定是陛下和晋王殿下了,竟然被这个傻子骗得团团转。”沈朝亚还想说点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心里实在太高兴,终于没忍住笑了,“真有意思!”常玉微微一笑,“能让郡主高兴最好。”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掀开了帘子。沈朝亚张口欲骂,却发现揭帘子的人是叶律歆,赶紧忍住,“表哥?”常玉低下头:“表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朝亚小心翼翼地问。叶律歆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我刚来,我能跟你一起坐吗?”“那你快上来吧。”沈朝亚伸手去拉他。叶律歆摆摆手,躲避她的手,自己爬进了车厢,他之前是骑在马上的。见叶律歆躲开自己的手,沈朝亚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叶律歆解释道:“我比你重,怕把你扯下去。”沈朝亚这才笑了,“不会的,表哥你最能掌握分寸。”叶律歆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总盯着我看?”沈朝亚羞涩地问。“我想看看你的脸。”叶律歆笑吟吟地说,嘴角僵硬地向上挑,像是真的在笑似的。……晋王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家庙,甚至不在乎有些客人还在,他无心去应酬,他觉得每一个人都看着他的背影发出嘲笑。丢脸的不止是沈朝元,那是他孙女,丢脸的人是他!随着年纪渐长,他的腿脚渐渐不便,但他的身体还很健康。他偶尔拄着拐杖,只是稍微借一点力,但今天他离开时却必须将大部分身体倚在拐杖上。返回住所,晋王进入书房里坐下。不久,世子匆匆地跑进了书房。“她人呢?”晋王问。世子一进门就伏倒在地上,低着头回答他:“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要让她随便跑出来!”晋王怒气冲冲地吼道。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