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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她的命!”话音未落,已经不由分说地腾身窜上前去。他身轻如燕,足尖在地上一点,人就眨眼不见了踪影,下一瞬,十道利刃倒映般的寒光突然弹出,恰好在姜云舒颈侧。陆怀臻面色骤变,便要起身去拦。但他却落了个空——这网既然困不住他,自然更奈何不了姜云舒,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十道寒光闪闪的指甲就被人眼难见的丝线缠住了。姜云舒低低笑了一声,抬手在小妖肩上轻拍一掌,把他轻飘飘击飞出去,还顺手摸了一把他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十分陶醉地赞道:“皮毛真是不错!”简直是奇耻大辱!那小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蹬蹬蹬连退好几步才站定,反手护住自己的尾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没等树上那只长辈前来找场子,姜云舒便顺势重新站起身来,视若无物地撕开了罩在头上的密网,先一步冷笑道:“我看你们的皇帝是世袭的,而且大概养尊处优太久,连脑子是什么都忘了!”肖脚下树枝猛地一顿。姜云舒仍在笑:“若非他自己就没脑子,又何必要让你们来玩这同样没脑子的把戏?”她掸了掸衣上的雪,遥指山巅黑气缭绕的高塔,嘲弄道:“巫地大祭司曾对我说,莫要自断臂膀,可我觉得,若是你们愚蠢到连那玩意究竟是不是我们弄出来的都搞不清楚,只怕也称不上什么‘臂膀’了。而若明知那东西的出现并非人间修者与魔徒之过,却仍不识时务、不顾大局,反而一意孤行地要迁怒我等,那便更为可恶,倒要让我疑心,你们是不是得了邪神的什么好处,才打起了让正道内斗的主意!”她往指尖吹了口气,看着一截罗网的线头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地上,抬头道:“依我看,已经中毒溃烂了的臂膀,早点砍下去,说不定这人还能多活几天。阁下觉得呢?”肖不说话了。不仅不说话,脸色还沉得跟他手中的黑羽似的难看。而就在这时,他耳朵一动,层层叠叠的雪堆后面忽然传来一连串唧唧啾啾的通报,两行不知是金丝雀还是百灵鸟的扁毛畜生齐刷刷飞了过来,近前时身形一晃,变成了两排黄衣小童,一排男,一排女,十分整齐地鞠躬福身:“贵客远来,陛下有请。”白脸的戏份唱不下去,紧接着□□脸的就来了。姜云舒便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不去深究他们究竟偷听了多久,也不再去看肖等人,轻飘飘地把方才的事情揭过了:“有劳诸位带路。”这样的转折实在太过生硬,陆怀臻和沈竹尘也早觉出了不对的地方,他二人虽然厚道,但谁也没厚道到任人拿捏的地步,两人边思量,边踩着罗网与落雪纠结出来的一地狼藉,慢慢走出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大约都悟出了“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一十分粗俗的道理,便心照不宣一起地端起了名门高徒的架子,把最初那点不慎流露出来的急切给抹了个干净。妖修果然性情古怪,之前好声好气地来解释求和,他们非要给人个下马威,可这会儿眼看着几人冷淡下来,他们反倒没了脾气,连那只被揪了一把尾巴的松鼠精都眼泪汪汪地没再出声。沈竹尘想起临行前执剑长老那句“莫要太失了气势”的嘱咐,不禁暗自苦笑起来。由一串山精林魅带着,在无名山中七扭八拐地走了没多久,雪色骤然消融,黑漆漆的地面开始裸/露出来,像是被烈火烤干了的焦土。越往前走,这颜色越深,地面的干涸焦裂痕迹也越明显,两排鸟雀精怪还算训练有素,但最初那一群小妖修中,却有好几个忍不住开始抽泣了。肖又干又硬地哼了一声。姜云舒这才抬了眼皮,果然,这妖族的皇宫与黑塔在同一个方向上,不仅地面,连高耸的宫墙都泛起了几分古怪的煞气。她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传音给陆怀臻二人:“不是魔息所致。”怀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沈竹尘脚下却略打了个顿,回问:“承明师妹可有办法证明?”姜云舒弯了下嘴角。若妖族肯信,只要将魔息与这黑塔的煞气少做对比便可确认,然而若他们非要闹出点幺蛾子来,只要一口咬定除了展现出来的魔息以外,魔徒还有别的手段,事情便又是一个死结了。距离越近,黑塔威势便越可怖,浓重的灰黑煞气氤氲开来,向人当头压下,给人一种巨浪没顶般的压抑感,其中隐有凄厉嘶鸣不绝于耳,几乎像是在这方寸之地将九幽黄泉翻上了人间。姜云舒最后望了一眼黑塔,便收敛心神,走进了妖族的皇宫大殿。小妖们未曾跟入,只有肖这位不知什么将军进了殿,未及说话,先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就听殿上传来一个低而平和的声音:“爱卿请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声音又道:“多年前,魔修残杀我万千族人,如今却想凭一两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是否也太过轻易了?”经过之前一番动静,姜云舒早知这所谓的妖皇必定不好相与,对此已有所准备,可听到这话时,心里却蓦地腾起一股火气来,忽觉十分厌烦。她心里那些准备好了的说辞,无论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层层递进的威逼利诱,全都在刹那之间烟消云散,她抬头望着影影绰绰的轻纱遮蔽下无法辨别真容的那个模糊影子,蓦地一笑,而后走上前去,周身魔焰毫无预兆地尽数释放开来。魔息并不阴沉,更不奇诡,反而像是能够焚尽天地间一切的烈焰,炽烈而肆无忌惮地熊熊燃烧,一时之间,连近在咫尺的景象都开始扭曲晃动。肖忽然觉得心跳疯狂地开始加速,全身的血液像是海潮一般汹涌起落,让他口干舌燥,耳中有如擂鼓,几乎想要嘶吼长啸。可这感觉只一瞬,随即一切归于平静。姜云舒内息归体,淡淡道:“这是杀你族人的功法么?”皇座上的影子定住了一瞬,她便又问:“这是黑塔之中的气息么?”又静默片刻,帘幕背后的声音才接上来,依旧低缓又无动于衷似的:“你要如何证明方才不是作伪,又要如何……”“哈!证明?”姜云舒眉尖倏地一挑,一股森然戾气骤然浮现,翻手取出传讯符,冷冷道:“妖族并无心探明所谓黑塔一事,反而对弟子狠下杀手,弟子确信自妖皇以下,已被邪神收买,请速荡平无名山,以免后患!”“——你敢!”她话音未落,层层帘幕被猛地扯动,妖皇的声音终于尖锐起来。姜云舒却笑了,笑容里说不上有多讽刺,却偏带着一点让人心惊胆战的鬼气森森:“现在轮到你们来证明,你们没和邪神勾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