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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仙乐门早已经灭门,附近就算有活物,应当也是从山间误入的野兽罢了。他挂念着阿芒的进展,过了半天才漫不经心地一回头,还没看清楚在木石掩映下走过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突然听到脚底下一声干枯的脆响,像是干瘪的树枝折断。可那不是树枝,而是人的尸骨。一只又一只的手突然从地底的坟茔中伸了出来,有些只剩骨骼,枯黄而脆弱,连自身的重量都无法承受,刚一见天日,就衰朽折断,还有些聊胜于无地裹着一层脱水发黑的表皮,却因为缺乏弹性,在挣扎着破土而出的途中就裂开了大半,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骨头……他刚低下头,就看到了这副诡异又可怖的景象,顿时惊骇到了极点,喉咙也像是抽筋了,甚至想不起来该怎么发出声音,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能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本能地仓惶后退,躲避着脚下那些像是盛放的花枝般的尸骨。可他忘了身后那股腐臭味的源头。他眼睛紧盯着试图攀上他的腿的骨手,踉踉跄跄地躲过它们的围追堵截,手中胡乱施展各种还能想起来的法术,徒劳地想要阻拦,但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僵硬地回过头去。一个烂了一半的女人抱着琴,正用一只灰暗而涣散的眼睛看着他。他大叫一声,想要逃,可哪还有路可逃。那个女人木然而缓慢地转过身,他这才发现,并不是阴影带来的错觉,她是真的只剩下了那一只眼睛,另外那一只,连着所在的半边脸,全都被人一刀削掉了,只剩下了个空荡荡的大洞,他不敢看洞里有什么,却闻到了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烂的味道……“然后呢?”莫寒悚然抽了一口气,手挥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这才想起来身处之地已经不是仙乐门所在的深山中了。一股温煦而平和的力道顺着经脉涌到冰冷的心口,他怔怔地呆了一会,像个被刚刚从湍急的河流中捞出来的溺水者,大口地喘息起来,好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我,我听到有人吹笛子,那笛声很好听,但是却很……阴森,很可怕,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可怕,我想要逃,但刚跑出去几步,就听到有个女人在笑,然后我就晕了过去……”他环抱双肩,艰难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杀我们。”重新回忆这一段情境像是耗尽了莫寒所有的力气,他本来就蜡黄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身体摇摇欲坠,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再晕过去。……吹笛子的女人?姜云舒脑中划过一连串念头,同时托住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回帮他稳住凳子的那只脚,站起身来:“我明白了,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多谢!”莫寒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我太没用了,我明知……却连想都不敢想……”“怎么会,”姜云舒正色道,“别说你,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愿意往那处去想。好在事情虽然糟糕,但也不是全无对策,说起来,还幸亏你把消息传出来,才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莫寒又低下了眼,他很有分寸地没去追问要如何准备,拖着脚步慢慢地往门口走去。但刚要开门,他忽然又转过头来,面露挣扎:“姜道友,我知道我不该问,可……这病真的是……”姜云舒低叹一声,颔首道:“是。这不是病,是邪术,究其根源,不外乎一个‘逆’字,扰乱阴阳生死,所以才会让逝者重回阳世。而你撞见了那一幕还能活命,恐怕也只是对方突发奇想,打算在活人身上试试效果罢了,你不必多……”她刚要说“不必多想”,可话没出口,却突然愣住。“不对!”姜云舒动作蓦地一顿,面现骇然,“若是要看效果,为何没有抓住你们,为何会让你们跑了这么远……这不对!”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僵硬得厉害:“你这一路,都接触过什么人?”第144章回家抱朴道宗是长风令所在,既是邪修最想要端掉的地方,却也是他们眼下唯一一个插不进手来的地方,于是,比起东方的乌烟瘴气与西方其他地方渐渐明晰起来的萧条氛围,那里反倒热闹太平得异乎寻常。姜云舒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对付不了大规模的疫病,便没仗着身怀青阳诀到处揽活,而是当机立断地捏碎了传讯的木莲子,把治病救人的责任推给了姜萚,自己则护送着百草典与三个“拖油瓶”一起奔赴抱朴道宗去了。前后相差数月,幕山下已有了不小变化,一式一样的芥子居比上一次来时更翻了几倍,横平竖直地铺满了整片原野,穿梭不停的人群中间,偶尔还混杂着三两不懂事的小娃娃,也不知是修士的子女,又或是镇上溜出来的孩子,都亲密无间地聚在一起玩闹,丝毫不知世间风云变幻。可惜幼童懵懂,长者却并不无知。一别未及整年,丹崖长老已又显得憔悴了几分,可他就像是华屋美舍中最关键的那根梁柱,不能倒,也不能显出丁点的不堪重负,甚至每在人前,还要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才能足够安抚众人,唯有亲近熟悉之人,才能从他平静的面容下触碰到一点疲惫的痕迹。他事务纷繁,但仍在第一时间拨冗见了姜云舒。可见了面之后,却又久久不语。姜云舒在他百味杂陈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去,良久,从怀中取出两块玉牌。玉质细腻,剔透润泽,正面刻有剑符,两旁篆刻清心、悟玄四个小字,而背面,则是剑牌主人的姓名。“叶清桓”与“姜云舒”两个名字随着剑牌并在一处,端正的篆字似乎也被玉石染上了微凉的气息。丹崖终于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我……”姜云舒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描绘过玉牌上的笔画,“师父不在了,按规矩,他的剑牌要交还回来,而我……”她苦笑起来:“魔徒名声不好听,世人认定了的念头,不是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我虽问心无愧,却不想因为愚人之言而让师门遭受误解。”旬阳城外的那场小风波便是明证,她不在乎别人误解自己,却在乎师长同门因为这些误解而受委屈。但丹崖却只是盯着姜云舒看,依旧没去接,片刻后,挑眉反问:“既知是愚人之言,又何必在意,我听说魔徒都心志坚定,怎么如今一看,反倒比寻常人还瞻前顾后?”姜云舒被他说得一愣。丹崖淡淡道:“还是说,你翅膀硬了,便不想认这个师门了?”这话听起来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