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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分清他的五官,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的容貌却依旧令人过目即忘,就好像这一副姿态尚且不属于人间似的,无论盯着他看多久,唯一能依稀记得的就只有那抹清透温和的气质而已。她踟蹰道:“你这是……”白莲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个虚幻的影子,他轻笑着转了一圈,好奇问道:“我长得好看么?”姜云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像是深深刺进了一根小针,好半天才强笑道:“好看。”白莲定睛瞅着她,忽然敛起笑容,凑近前来,皱眉道:“你骗人。”外面秘境崩塌,眼下吉凶未定,这本不是个说闲话的好时候,但姜云舒却始终不忍心断然截断这些听来似乎毫无意义的废话。她沉吟了一下,诚挚地望向那双无论如何也无法记住的双眼,说道:“我有一个倾心之人,我觉得你和他一样好看。”那个人本该是集天地灵秀于一身似的好看,然而造化轮转,容颜更改,剩下的不过只是一副病骨,满身风霜罢了。他如此,眼前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白莲却不知其详,他定定地凝视了姜云舒一会,终于又笑起来:“这回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那么好看?那你喜欢我么?”姜云舒未多思索,轻声道:“喜欢。”……这样清澈无垢的生灵,谁能不喜欢呢?白莲便满足地微笑道:“多谢你啦,这样的话,以后我要是能再见到阿菁,就能告诉她,我们的赌约是我赢了!”见对方不解其意,他便笑着说:“你该知道,并蒂冰莲本是灵物,但真正生智的,却少之又少。我与阿菁得天赐灵性,生智及早,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这是大福泽,可惜……没过多久,就因为这天赐的灵性,我们被那女人发现,剜根剔叶,移入这黑洞洞的地方,日夜用怨气催发。”他语气逐渐黯然下去,却又像是怕听者不开心似的,立刻恢复如常:“那么多年……我们见着的就只有冤魂和亡骸,我和阿菁都害怕有一天会忘了外面的样子,所以每天都在聊当初的那些事……你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阳光的样子,风的味道,还有我们出生那一年的第一场雨……”他朦胧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怀念而向往的笑意,姜云舒眼眶微微发烫,默不作声地咬住嘴唇。白莲便笑道:“我们一直相信,总有一天能离开这里,我和她打赌,猜测谁能第一个化形,虽然两朵花一模一样,但不知化形之后会有什么区别,又是谁更好看、更招人喜欢……”他的微笑到了末尾,终究还是显出了苦涩的余韵:“可惜也只是想想,我们只不过是两个灵识初生的花灵罢了,太弱小了,无论怎么自欺欺人都没法挣脱那个人设下的牢笼……”他别过头去,叹息道:“其实最先支撑不住的是我……我不愿让邪力浸入神魂,宁可自毁,可她……阿菁她舍弃了所有,换我活到今日,可她不知道,并蒂双莲,本就是挚友,是夫妻,是一生一世的伴侣,她既已消散,我就算能长命百岁,化形升仙,又有何意义……”姜云舒望着他素白单薄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却一句也说不出。她想起他方才说“若是能再见到阿菁”,可他心里也早已明白的吧……再也见不到了。曾并肩携手,曾相伴相依,曾舍命相护,以为终将厮守一生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白莲再次转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枝莲蕊,他含笑道:“多谢你帮我达成心愿,邪阵终毁,阿菁也得了安宁,我已别无所求。”姜云舒突然道:“我该早些来!”白莲微怔,随即失笑道:“你才多大,阿菁已经走了太久太久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命。”他将手中莲蕊往姜云舒眉心轻轻点去,那莲蕊便悄然化为淡淡白光,姜云舒只觉一股温和清明灵性涌入身体,灵脉霎时间拓宽许多,竟有进阶之兆,她讶然望向白莲,却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她肩上一推。她不由自主地踏入传送符阵,蓦然回首,只见白莲双手交错于胸前,而后蓦地展开,在他周围,一阵柔和白光骤然起落,姜云舒莫名地就知道,他已遵守承诺送走了秘境之中残留之人。她明知白莲已作出了决定,却仍忍不住再次脱口道:“我带你走好不好!”白莲极轻地笑了笑,那张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个非常温柔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就在传送法阵启动的同时,石台上也腾起一阵淡白光雾,那光雾只弥漫一瞬,随后便渐渐消散。而随之一去不返的,还有其间水中倒影般的白衣青年。第63章死别姜云舒刚一站稳,还没看清周围的景物,便已经有了快要被烤熟的感觉,与方才冰冷刺骨的秘境界中界天渊之别。她睁开眼睛,顿时觉得更为炽热的一道气浪扑面而来,双眼霎时间被熏得又干又疼。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怔怔望着虚空之中,散乱的目光好像无论如何都聚不到一点上。她的胸口堵得厉害,好像有一团棉絮将心脏包裹住,塞满了胃里,然后一直堵到了喉咙口,她觉得这时可能痛哭几声会好一些,可喉中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于炽烈的热浪也在炙烤着双眼,转瞬便蒸干了所有多余的水分。姜云舒无端地就想起了地底秘境之中,那红衣人临死时蘸血写下的“天道”二字。那么多好的,善的,纯洁的,无辜的,平凡却孜孜不倦地追寻美好的生命,全都被命运无情地戛然斩断,可阴毒作恶的,千百年来却还趴在阴谋的温床上静享安逸……白莲说,这不怪谁,这只是命。可这真的就是命吗?若这就是命运所向,那人人敬畏尊崇的天道究竟在哪里!她只觉心底一阵躁动,几乎想要登上九天,将那高不可攀的苍穹撕开,抓住高高在上的神祇质问。但这荒唐可笑的念头也只不过在她心头一闪而逝。姜云舒沉默地伫立许久,忽然喃喃自语道:“太弱了,太弱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掌心细浅伤痕纵横,不似寻常少女那边娇柔,然而,她想道:“还是不够。”她在林家时,无法保护母亲,在姜家时无法保护父亲,拜入师门之后只能等着旁人为姜云颜收拾尸骨,就连现在,也谁都救不了……她实在不愿去计算究竟要再经历多少次“来不及”,眼看着多少人在她面前死去,多少本该续存的美好破灭,才能终于盼到让她能够不再束手无策,也不再追悔莫及的一天……而就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山崖对面,一簇忽明忽灭的幽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