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也会做梦吗【520短篇】
towa是一只小野猫。 无论什么人路过，都可以撸一把他软乎乎的毛，从耳朵尖到尾巴尖，光滑柔亮的毛发手感好得难以想象。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充满善意，而他也毫不在乎。 猫的爪子很锐利，他舔了舔爪子上的毛，把尖尖的指甲缩了回去。 从前，也许自己曾经有过家吧，并不是生下来就在游荡的。 他不知道，也不太记得了，猫猫的小脑袋里有很多看不清的东西，但他很少去想。 住在附近的医生，在不知多少次包扎好了towa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后把他捡回了诊所，让他变成了包吃住有工资的前台收银猫。 但小野猫怎么会按时工作上下班呢。 他习惯了半夜窜出门，在漆黑的夜色里独自行走。他走过A特区的废墟，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感受到斗殴的热浪。他站在屋檐上看月亮，朦胧的云飘过来，挡住了半截银白的月光。 他躲在风俗街琳琅满目的招牌的阴影里，轻巧地跃过一片积水，水面倒影的灯红酒绿间划过了一条黑色的尾巴。 他路过夜里人烟稀少的公园，踩过一地枯败的落叶。 最后，他停在了酒吧门口。 酒吧的老板和顾客都对出现在门口的小猫咪见怪不怪，眼看着他熟练地跳上吧台窝在固定的位置。说起来，连店里的装饰也有他的一份——布满了猫爪印和颜料的作品——被店长评价为“真是别具特色的风格呢”。 “所以，今天想喝点什么呢，towa君？” 店长一边开玩笑似的问他，一边推出了猫猫专用的碗。 不管小野猫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想法，果然还是只能喝水嘛。 “towa今天也很有活力呢。” 落在他后脑勺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尾巴在后面抖了抖，被一直捋到了泛着金色的末端。 “上次给你做的还喜欢吗？虽然也没见过你捕猎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好像很少吃东西。” 这倒不是爱cao心的胡思乱想。 喝完水晃了晃脑袋，towa换了个姿势瘫好，把尾巴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压在爪子下面。 捕猎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难度，但是，好麻烦。 吃饭也好，不吃也罢，总之平时也很少感觉到饿。不知道其他的猫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尽管每天都窜来窜去在新神海散步活动量大得很，实际却不怎么吃东西。每次被医生抱起来检查的时候又显示身体还算健康，结果就是rei总会想多做点什么喂他。 在诊所安家后，常常有一种自己也备受关爱的错觉。 除了同为前台的有村之外。据他自己所说，大概是和猫猫一起工作感到气场不合吧。不过谁知道呢，反正身为一只猫也不需要在乎这些。 回到诊所三楼的猫窝，towa陷入了梦乡。 但是，猫猫也会做梦吗？ “晚上好！——Towa？今天来的好早啊。” Rei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尚且不到10点，一般来说，towa的作息像真正的猫科动物，常常会活跃到roost下班的时刻。最近好像越来越养生了，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Rei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起来。 “说起来，在律师先生那里住的还习惯吗？”尤其是各种生活作息的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合得来呢？ towa搬去藤枝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最开始总是下意识地拐过来到现在不会再走错， rei也已经逐渐适应了诊所歇业的现状。 “还行。” “‘还行’是什么回答啊……最近的工作忙吗？累吗？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吧。” “唔……”towa轻轻晃着只剩一个底的酒杯，“上次那个蛋包饭……不，算了，还是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他将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 “熟悉的味道。” “怎么了吗？”rei对这句突如其来的感叹有点不解。 “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来roost仅仅是喝了清水这种事，对自己来说就算出现在梦里也很奇怪吧。 “啊？” “不，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哎——这个点吗？”rei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towa勾起唇角，“门禁时间。” 也许是这段时间很少独自出门的缘故，towa久违的感到路上有点冷。 鹰乡组倒台之后，新神海很是混乱了一阵，但现在在本土的介入和五十岚的努力下，治安状况稍微改善了那么一点，因此藤枝对他一个人出来遛弯散步也不像之前那么担心。 这个男人，总是在某些日常小事上特别执着。 这是同居以后towa才发现的。 比如说现在的风衣口袋里的创可贴和薄荷糖。 towa随手扔了一颗在嘴里含着，清凉刺激的薄荷味冲散了酒精带来的的醺然。 感觉还不错。 和藤枝的前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或者说，是他们互相排斥，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奇妙的体验。有几次towa半夜醒过来看到身边这个男人平静的睡颜，还是会回忆起初见时他不假辞色的样子，觉得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如果遇到他的不是我，或遇到我的不是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如果他和自己没能坚持到最后，又会怎么样呢？ Towa叹了口气，和藤枝在一起之后，自己的内心好像正在向普通人的方向接近，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回忆自己过去26年的经历，感到自己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幸运了。 藤枝，就算遇到别人，也一样会过得很好吧。 但自己可能会永远停留在模糊的记忆梦魇中。 忍不住回想起差点醉倒在风俗街，被藤枝强硬地带回诊所那次。 尽管用冷硬的面具来伪装自己，其实仍是个内心柔软的男人啊。 趴在藤枝胸口舔毛的猫拍了拍爪子。 霓虹灯闪烁的光线让猫觉得很刺眼，不是那种路边常见的招牌，而是更隐秘的，像是用灯光传递一段不可告人的情话，在深深浅浅的巷子角落笼罩着迷离变幻的光雾。 浓郁的酒气和甜腻廉价的香水味，交织在嘈杂的人声里，扰乱了towa的感官。 好难受。 好难受。 黑猫在夜色里慢腾腾寻找着熟悉的路。他缩在空调外机的阴影下，舔了舔自己肚皮上的伤口。被疼痛和各种干扰因素搅动的脑子里却突兀地浮现出了猫薄荷的气味。 大概是幻觉吧。 也许，有的小猫咪会拥有一片自己专属的猫薄荷田。但诊所的两位好像也不是很了解猫猫的小脑袋瓜里都在需求些什么。 终于理顺了伤口附近的毛，towa决定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到诊所去，他跳上常走的墙头，却被不知道是谁胡乱堆起来的碎酒瓶绊了个狠，骨碌碌滚了下去。 “喵——” 本来是有机会调整姿势的，但伤口被牵动真的很痛，于是小小一团黑猫恰好狼狈地落在别人脚边。落地的时候迅速翻了个身想从陌生人身边逃跑的towa，四条腿软得站不起来，徒劳地甩着尾巴，被一只手捏着后颈皮提起来。 完了。 猫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奋力挣扎，在对方面前的空气里留下几根飘散的猫毛。 “原来猫也会失足掉下来？” 戴着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像是人类中很难相处的类型，他没有随意去抱住猫，而是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很快就发现猫身上不同寻常的伤痕——老实说，从黑猫身上找到伤并不太简单。 “……这附近有什么宠物医院吗？”指尖穿过towa背上柔亮的毛发，“虽然没有带着定位，但看来也不是流浪猫。或者把你送回家去？” 奇异般的，towa居然逐渐平静下来。 这个男人好像带着奇怪的，能让人冷静的气场。 感受到手里的猫不再挣扎，他反倒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安静下来的小猫咪显得弱小无助，又有点可爱。 “先去人类的诊所看看，可以吗？” 柔软的咕噜声回答了他。 猫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他。 猫也不知道为什么。 朝九晚五的助理小姐最近发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身为兢兢业业的社畜，一直以来显得冷淡正经不近人情的藤枝律师似乎哪里不同了。 一向把自己打理得整洁严谨如同机器的律师先生，越来越少穿偏浅色的衣服了，但就算如此，还是能不时发现他身上粘到的黑色细软绒毛。他上班打卡的时间比平时往后稍稍拖后了那么一小会，就连加班次数也有了明显的减少，就像家里有什么人早上赖着耽误了他的时间，晚上又让人迫不及待想赶回家去见他。 舔着水的towa不知道自己身上掉的毛已经引起了藤枝同事的对他身份（或是说品种）的猜测，最近他的生活比原来“诊所—散步—roost—诊所”的规律路线又添加了一个地点——藤枝的住所，他习惯于每天结束打工猫的日常后跨过几片街区，顺道来藤枝住的地方打个卡。只要藤枝没有加班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towa睁开眼睛却好久都没有清醒过来。藤枝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游天外的人，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闻到随着藤枝而来的一股煎蛋的焦香，towa稍微抬了下头。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藤枝温热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随着他坐下来的动作扯到了被子，显露出锁骨附近一片细碎的吻痕。 “是昨晚做的太过了吗？” Towa把重心抵在他的掌心向前倾了过去，被直接环进了早上起来的第一个拥抱里。藤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又轻又软的喵呜声，在他耳边吹起了一阵小小的气流，卷起他的头发。 有点痒。 “towa？实在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吧，今天是休息日。” “好香。” “今天早上是煎蛋三明治。” 难得赖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的towa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知道哪里有卖猫薄荷种子的吗？” “猫薄荷？”怎么也想不到前因后果，难道是towa忽然对养宠物有兴趣了吗，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在两个人的工作时间之外再加一只猫，会更有家的感觉吧。 “有点想尝尝。” “……？” Towa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让同居者一头雾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饭真的差劲到极点的话，以至于让对方产生如此惊人的想法。 对着藤枝惊讶的表情露出玩笑般的笑容，“在梦里，很喜欢这种东西。” “梦里？”藤枝好奇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梦里的你是猫吗？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自己做的早饭已经难吃到这种地步了，把人逼得去抢猫的份。” 最后，藤枝和towa还是去领养了一只猫。 小小一团黑猫窝在towa怀里，柔软的尾巴还缠住他的手腕不肯放开。和被粘个不停的的towa比起来，藤枝只有少数时候才会被它主动跳到腿上。 同样的金绿色眼睛，和乌黑的毛发。 真是有缘分的猫咪啊。 在起名字的时候，towa随口就叫了“猫薄荷”，还被喵喵地应了，让藤枝哭笑不得。 结果，等到家里种下的种子长出来后，他们才发现猫薄荷是一只难得的并不喜欢猫薄荷的猫，反而是towa有时候会随手扯一根嚼着玩。 晚上躺在床上，藤枝情不自禁地感慨着。 “总觉得家里其实是养了两只猫啊。” “或许是吧。” Towa闭上眼睛。 今晚是猫的梦，还是我的梦呢？ “喵～”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