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见

    钟伶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失控的信息素让她整个人都昏昏默默。

    只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的信息素，以及揽在腰间的温热大手。

    钟伶上身赤裸，下身萧索，两手颤颤巍巍地抵在墙上，后背靠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男子，情形委实算不上乐观。对方似乎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揽着钟伶纤腰的手几度松紧，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帮个忙，或者……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赶紧走。”被男人揽着的钟伶先行开口。她声音略显沙哑，但听起来尚称得上冷静。

    “那我……”男人有些踌躇，没有应也没有动。

    见对方没有动静，钟伶继续道：“有偿帮忙，或者闭嘴快走。”尽管钟伶努力让自己镇定，但这短短几个字下仍是隐有颤音。

    方才还天雷地火的小巷此刻无比沉寂，寒意侵蚀之下，钟伶的汗毛已然开始根根起立。

    说实话，当前的情形并不乐观。尽管钟伶暂时躲过了方才醉汉的侵犯，但她仍旧无法确认现在身后的人有没有歹念。抛开自己外溢的omega信息素容易对对方产生干扰不谈，能对醉汉一击则中，且击中后还能不慌不忙地询问她的情况，显然就不简单。

    不知对方做了如何的思想斗争，就在钟伶打算推开男人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怎么帮你？”

    钟伶暗暗舒一口气，她使劲闭了闭眼，从混沌之中再拎出几丝清明：“把外套脱给我。”

    男人一愣，下意识道：“你的衬衣不就在……”随即男人便看到那委顿在地，满是血污的衬衣，舌头来了个急转弯：“好。”

    而后他就意识到钟伶似乎全靠自己托着，他犹豫道：“你……能站住吗？”

    钟伶双手把住墙壁，默默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还不太放心似的，试探着松开了揽着钟伶的手，见钟伶撑住了没有倒地，方才转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将那件宽大的衬衫外套披在钟伶光裸的背上，然后匆匆忙忙地转过身。

    男人衬衫里是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在昏暗的光线描摹下，依稀可见到流畅的肌rou线条。他静静地背对钟伶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听不到钟伶有什么动静，男人犹豫着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声音依旧沙哑，却已然多了几分清冽。

    一只微抖的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手心guntang。男人微微侧身，只见钟伶已然穿上了衬衫，衬衫好似一件大裙子，跟钟伶的百褶裙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钟伶现在满面潮红且体温异常，甚至都不会觉得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妥。

    与那些玩儿得兴起的少女们几无二致。

    尽管内里已然赤条条、空荡荡，心血翻涌、春潮guntang。

    钟伶看着眼前这张陌生而英俊的面孔，神色漠然地说：“找个安全的地方。”她顿了顿，“我快控制不住了。”

    ——

    男人搀扶着钟伶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钟伶意识混沌，浑身绵软无力，男人只得半抱着钟伶前进，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拐角处找到一家看起来不怎么体面的小旅店。

    小旅馆的招牌明明灭灭，前台昏昏欲睡，钟伶摇摇欲坠，男人汗湿后背。

    尽管钟伶的信息素无甚遮掩，前台却依旧神色漠然，她淡淡扫了眼状态显然都不怎么正常的两人，问道：“一间？”

    男人平复气息：“一间。”

    “证件。”

    男人看了眼全无反应的钟伶，开口答道：“丢了。”

    前台眼皮一掀，示意男人在旁边的本子上登记。

    钟伶的信息素已经干扰到男人，他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自己保持清醒与体面。男人缓缓将钟伶放下，一手紧紧揽着钟伶不让她摔下去，一手腾出来在已经密密麻麻的本子上登记信息。

    前台匆匆扫了一眼：“霍致？”

    男人点头：“是。”

    前台甚至都没有过问钟伶的信息便将房卡扔了过来：“走廊尽头倒数第三间。”

    霍致拿了房卡，在狭窄幽深的走廊里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房门。房间很小，旁边的侧墙上方有一扇小小的悬窗，渗透进些微夜色。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更加小的玻璃隔断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房间干不干净。

    霍致稍作犹豫，还是将钟伶放到床上。他拿起随意扔在床上的空调遥控打开了制冷，老旧的空调运行得不情不愿，到底还是送了些凉风出来。

    霍致长输一口气，见钟伶蜷缩在床上毫无动静，便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钟伶不应声。

    霍致不放心，凑过去拨开了钟伶脸上的头发，见钟伶只是呼吸微有些急促，脸上并无痛苦神色。

    大概只是睡着了。

    霍致放下心，起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便拿回了一小袋药品。除了外伤药与绷带，还有一瓶小小的试剂和一支注射器。

    是抑制剂。

    有需求就有供应。在这边陲之地，这种胡乱经营的小旅店里，抑制剂与催情剂一样，并不鲜见。

    小小的房间内，钟伶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霍致眉头紧皱，再三尝试唤醒钟伶，可钟伶始终没有醒来。

    “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会更麻烦。”霍致忍不住担忧。

    他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钟伶，黑色的衬衫太大显得女孩更加瘦弱，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擦伤与青紫，脖子上还留有因掐弄而产生的红痕，苍白的嘴唇不知道何时磕破了，残留的血迹竟正好成了不经意的点缀。他不由得想起醉汉紧紧掐着钟伶的脖子与腰肢，将人按在墙上的那一幕。

    真是脆弱又……

    霍致及时止住了想法，将视线转回钟伶的手臂。

    在酒吧里划出的伤口，仍未结痂。

    霍致看了眼手机，稍作沉思，便打开试剂，熟练地给钟伶注射进去。

    看着清澈的液体缓缓进入钟伶体内，他才稍稍舒一口气。随后便拿出碘伏清洁起钟伶手臂上的伤口，再仔仔细细地上药、包扎。

    霍致终究没有动钟伶身上的衣服，他包扎完毕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可他方到门口，身后的床上便传出一声闷哼。

    霍致回头：“你醒——”

    未等霍致说完，钟伶便又发出一声更大的呻吟。

    “嗯——”

    霍致忙走近查看钟伶的情况，却被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冲得整个人一晃。

    怎么回事？！

    刚刚才打了抑制剂，怎么反倒——

    床上的钟伶已经蜷缩成一团，发出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哼声。

    “啊！”钟伶抑制不住地叫喊出声。

    “喂！”霍致强忍着冲过去，“你没事吧？！”

    只见钟伶不住地颤抖，双手忍不住开始撕扯身上的衬衫，抓挠自己的脖子。

    “热……好热……”钟伶止不住地呢喃。

    霍致连忙上前攥住了钟伶胡乱抓挠的手。凑近之后，钟伶的信息素直冲天灵盖，让霍致也不觉身体一热。尽管人类的分化不可控制，也有诸多专家认为这是全球生育率下跌到底之后人类种族自救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但霍致仍旧痛恨这种感觉，这种好似化身被情欲控制的野兽般的感觉。

    霍致不是医生，但眼前这情形他依旧能辨认出，是明显的信息素紊乱。

    要不然就是刚才打的抑制剂有问题，要不然就是眼前的女孩长期乱用抑制剂造成了抑制剂不耐。

    可不管是哪个原因，眼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有人跟女孩云雨一番，标记她或者临时标记她，先平复信息素再做打算。要么，直接把女孩送医。但就刚刚巷子里女孩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没有就医的打算。

    这并不稀奇，大家都有秘密。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就此不管。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仁至义尽。

    但霍致显然做不到。

    钟伶还在不住地挣扎，但濒临发情期的omega的挣扎毫无威胁性。霍致强忍着冲动，单手攥住钟伶的两只手腕，空出来的右手轻轻拍打钟伶的脸颊，“醒醒，快醒醒……”

    钟伶好似感受到alpha的气息，就着霍致的手掌轻轻蹭了下，“救我……”

    女孩容貌算不得出众，但此刻白皙的面庞染满红晕，被不知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的睫毛显得越发深沉，头发已经散开，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白皙光滑的脸颊与脖颈上，与身上凌乱的黑色衬衣连成了一片，生生称出一片极简的潋滟。衬衣领口的几粒扣子已经不知去向，轻薄的布料虚虚掩着起伏的胸脯，rou眼可见的随着呼吸微微颤抖，恰似黑山白水一般。

    晶莹羸弱，楚楚动人。

    霍致有一瞬间的失控，在alpha信息素释放前扭转了视线。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而身下的钟伶却良久没有回应。

    霍致不解地回过头，只见钟伶双眼迷蒙，怔怔地望着霍致。

    男人背对着灯光，却仍看得出其五官清秀。他眉头紧皱，肩臂因用力而绷紧，为难又不解。

    “你——”

    “你……回来了？”饱含艰辛的泪珠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钟伶打断他，发出颤抖着的诘问。

    霍致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听钟伶又道：“宗老师……”

    霍致浑身一僵。

    一个炙热的吻随即印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