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在向你表达歉意之前，请让我大致向你交代事情的始末。你的药效大概还没有过，现在只需要听一听。” 令秦恬没想到的是，达萨出现的很快，温和且泰然自若。他说完后就推着秦恬离开了那间屋子，楼道里空无一人。 秦恬头很痛，精神萎靡，光是集中精力理解达萨的意思都已经很费力了。她只能歪垂着脑袋，长发耷拉在扶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讲话。 达萨当然注意到了秦恬的状态，于是也静默起来。 一人推轮椅，等到出了大楼，光线打在手上，秦恬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有点刺眼，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达萨告诉秦恬，他们现在要去附近的公园逛一逛。 …… 刚刚过了午时，公园里人稀稀疏疏的，显得有些空旷，但是浓郁的绿植和清新的空气都完全不同于室内。 达萨开始娓娓道来。 “我和卡特纳自幼为伴，他掌军、我从政。因为我经手家中事务的时机不好，卡特纳为了分担我的责任，选择提前开发自己的精神网。” “……精神网，是一种可以驾驶机甲的特殊潜能。”他顿了顿，为秦恬简单解释道。 “卡特纳很有天分，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天分。但在当时，却并不足够……”达萨的声音渐轻，呓语一般。 “以致于有一些针对我的打击，最后却造成了不利于卡特纳的后果。” “此次卡特纳的失联，立刻让我联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我知道是自己过于无能了，才会让他面临如此境地，再次地、同样地……” “而你的出现，使我萌生了一些可笑的疑窦，并遵照自己的偏执对你进行了一些不好的……” 达萨从背后看到她的肩膀条件发射地颤了一下，立刻噤声，一带而过。 “秦恬小姐，我并不指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上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更多虚假的承诺也不会让你安心。” “但是，希望你知道，卡特纳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这件事，你们之间的情感是真实的，他不曾骗过你。” “你有什么想法？我想我可以尽量补偿你。” 达萨这时停下来，立住了。 秦恬乱七八糟的脑袋渐渐整理完自己听到的信息。她却发觉自己相当语塞，想来想去，混沌的大脑既想骂达萨混蛋，又想让他滚蛋，或者干脆自己推着轮椅走开。 “我要……一个身份。”秦恬嗓音嘶哑，艰难开口。是她最初的诉求，只是此刻由自己开头显得如此凄凉卑微。 仿佛被错待而饱受的痛苦可以被物质上的抹去，因而失去了承诺时的庄重。 卡特纳……卡特纳……秦恬想起他来，本就纷乱的心头又增添一份苦涩。 “这肯定是首要的，除此之外……”达萨还要再补充，秦恬却打断了他。 “我希望去往中央星系。” “……你想离开这里？” “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恐怕不能答应你。”达萨悠悠叹了一口气。 秦恬闻言，安放在双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最后还是捏紧了拳，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达萨。 “你这个懦弱的混蛋……” 达萨闻言看向了她，还挂着他善的面孔。 “你以为，全世界所有人都惦记着你的家业吗？你以为，除了待在卡特纳身边我就哪都不能去了吗？不是的、不是的，你这个混蛋。说什么误认为我身份复杂，根本就是……根本就是……” 秦恬每讲一句话，脑子里的神经就嗡嗡地扯动着，疼到要很用力地咬着牙忍耐那种好像炸开的难受，但她还是坚持着一字字说完。 “你这个控制狂，只是不想见到卡特纳身边有别人在……混蛋、混蛋……” “你见不了自己弟弟幸福是吗、见不了他和别人有联系是吗。最好和你一样孤僻下去、你们相依为命就够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秦恬怒火中烧、呼吸急促，她还有更多想骂的，想表达的，但是说着说着，愤怒却不受控地冷却下来，声音也随之一点点降低。 她撇过头，不愿去看达萨，垂首哀哀地表述完： “你只是那种人，时机也好、场合也罢，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她喃喃自语。 “你也知道，这其实是个机会。”秦恬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理智。 “你……大概还没有相信我吧，所以先让我去中央星系待到你们的战事结束……” “我会跟卡特纳好好说的，你我都不想辜负他，对吧。然后、然后……” 秦恬无法再继续讲下去了，太过哽咽、太多泪水，让她只好缩着肩膀无声地抽泣。 …… 达萨最后同意了她的提议。 身份证明办理得很快，她出生于西南星系第三旋臂马斯顿带星空泡域内星际……，年龄二十岁…… 达萨往她的新智脑里打了一笔钱，又发给她一份文件，内容是去往中央星系后如何联系西南星驻中央事务总局，并告诉她他会提前联系。 随后，在她的坚持下，秦恬搭乘了最近星港的一班普通民舰，目的地是中央星系。 “秦恬……” 达萨搀扶她离开轮椅的时候，忽然附在她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秦恬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拂开了他试图继续援助的手。 “等再见的时候，” “希望我们能好好谈一谈。”他收回双手，站在登机口看着秦恬说道。 秦恬听完他的话语，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愤怒的表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独自一人慢慢登上阶梯，临了进舱门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如今天在停机场等候他们，达萨立在那里，光是远远看着就有安稳的气质从他身上传来，运筹帷幄、泰然自若，给人心安的感觉。 发觉秦恬在看他，达萨向她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