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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诺曹买漂亮的衣服,买来书包、书本,让他去上学……”她细柔的声音响起来,睫毛轻轻颤动着,那双黑色眼睛格外专注,与其说是在念,不如说是自己沉浸其中。一开始提出要哄他睡觉的时候,睡衣裤脚拖到地上的Y表现出极大的抗拒:“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你的年龄就是属于儿童的类别。”她看了看手上的彩色的绘本,“如果你真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最后,他还是允许她在床头念绘本,因为他的父母从未这样做过,他心里也感到一丝好奇。直到她念完了一本厚厚的格林童话,又念完了一本安徒生,最后拿起了她从地下室偷出来的这本。Y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转过身来,拿额头偎着她的裙摆——他似处在虚幻中,越来越分不清楚她和真人之间的区别,也懒得分清。他甚至觉得自己有时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听到她的心跳声。铜版纸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页,书页上露出女孩乌黑的专注的眼睛,她的眼尾稍稍挑起,这双明艳的眼睛里,却盛着懵懂的、略显娇憨的神色。“‘爸爸,我去上学了!’小木偶背起书包,蹦蹦跳跳地离家去。”小重山(八)绘本画得很认真,匹诺曹的裤脚下露出木头做的活动的关节,他留下一个迎着整张绚丽的日出的轻快的背影。“‘爸爸,我来帮您。’它披星戴月地归来,帮老木匠锯木头。”她的眼睛眨了一下。画面上又是整张的,墨蓝色的星空和黄色的闪烁的星星,星空之下,爸爸和匹诺曹一起锯木头,充满了欢声笑语。“从此以后,匹诺曹再也不撒谎了。”她用柔和的声调,缓缓地念道,“一天早上,匹诺曹醒来……”他推开窗子,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金色的鬈发上。男孩饱满的脸颊上有着健康的红晕。他从床上跳下来,快乐地奔向客厅,穿错的袜子上,是白嫩的脚踝和敦实的小腿。“他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真正的小男孩。”故事结束了。她捧着那绘本笑着,为匹诺曹感到高兴,又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使她对着最后一页绘本发呆,久久没有言语。她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慌乱地想,心口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一般,让她忍不住揉揉胸口。Y假寐着。他忽然听不见了声音,也没等到灯光熄灭,他疑惑着,悄悄地眯起眼睛。苏倾依旧坐在他的床头一动不动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股纯净的、浓烈的歆羡。随即她合住了书,熄灭了台灯。“晚安。”她在黑暗里柔声对他说。随后她逃跑似地快速离开了他的房间,穿着裙子的背影没在夜晚里,浅淡的月光照着她裙摆的轮廓,似泼上的光华,像是夜奔的公主。她在羡慕什么?Y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像只夜视的猫。直到她走了,他的心还忍不住砰砰跳动着。*后来的日子里,苏倾身上的芯片每六个月检查一次,充电则三个月一回。她现在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充电,一切变得方便得多,Y放学带着一身汗跑回来时,时常看见她把自己连在厨房的电源上,边充电边做饭。有时她忘记了自己脖子后面连着线,走到远处的架子上去拿盒子,“啪”地一声,线拽掉了。断掉电源的瞬间,她会是被吓到似的僵立片刻,半晌,小心地摸摸后脖颈。“嗤。”倚在门框上旁观的小少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随后他走过来,将接口从地上捡起来,给她接好。“不要一边充电一边做饭,容易接触不良。到客厅来。”升入初中之后,他的个头窜高,嗓音也开始变得沙哑。“唔。”她搅一搅锅里的番茄蛋汤,浑似没听到,“下午还要补课吗?我帮你装好便当。”个头快赶上她的少年没有言语,拽着她的胳膊返身便走,就直接将她拖到了客厅。苏倾挣扎着,却甩不开他的手,颓然让他按到了沙发上,轻松地翻了个儿,接上了电源:“就这样,别动。”苏倾趴在沙发上,将头埋在手臂里,感到非常郁闷。原来那所谓的芯片检查并不只是检查——他同时开始着手修改她的程序,第一个让他怀恨在心废掉的就是她力大无穷的属性。虽然她有时会为连一个番茄酱罐头的瓶盖都打不开,还要求助于Y感到郁闷,但下一次他再提出要“检查芯片”的时候,她还是将芯片取出来递给了他。她全然相信着、照顾着、宠爱着这个孩子,这个她从废墟中第一次抱住的生命体,从他还是一个儿童开始,她愿意给予他他想要的一切。意外的是,他竟然宽容地留下了那个预报天气的程序,容许她每天早上敲他的房门:“早上好。”“下午两点有雷雨,平均气温7-18摄氏度……”小少年睡眼惺忪地推开门,T恤领口敞开着,露出苍白的脖颈,明显的锁骨,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轻巧地绕开她去刷牙。“联合政府发言人换届了。”她转了个向,又向他走去,“换成了韩国的代表,下一任是中国代表。”“哦。”他叼着牙刷,随意地侧眼说,“去帮我把床上的外套拿过来。”“这个?”苏倾俯身捡起一件蓝色棒球服,发现底下还有一件白色运动衫,“还是这个?”他拿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甩掉,抬起下巴看着镜子,不耐烦道:“你帮我选一个。”梳妆镜上的照灯使他的眼窝深邃,轮廓愈加分明。“综合今天的气温和衣服的尺寸,我的建议是……”回过头,苏倾站在洗手间门口,左右手各举着一只衣架,分别挂着他两件熨得平展展的外套。她满眼无辜地看着他:“里面穿运动衫,外面穿棒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