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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此之前……”他看向她掩在裙下的脚踝,混杂着憎恶和迷恋的矛盾,“你就住在孤的寝宫。”苏倾瞥了一眼那条链子,慢慢地跪伏下去:“王上的龙榻高贵,苏倾不配。王上既想让臣坐监牢,臣请下放暴室。”“你——”从那里出来的,大多断舌断发,十指鲜血,即使如此,她也决不愿睡在他的寝殿里。苏倾从怀里取出了尚仪木印摆在地上,利落地磕了头。“王上!”外面的人推开门,匆匆来禀,“大司空在安阳门大开杀戒,那边顶不住了。”燕成堇的脸色由白转青,话语是从齿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他是想反了么?”他从塌上站起来,拢好衣裳,目光冷冷地扫过苏倾的脸:“遂了苏尚仪的意,来人。”*宫人打着灯笼在前,苏倾腕上戴着枷锁,铁链很重,直往下坠着。天晚了,她让四个人送着,从一条狭道转了另一条狭道。暴室里常年弥漫着潮湿毛躁的血腥味,隔着厚重的惨白的墙壁,带着回声的哭叫凄厉,不断撕扯着人的头皮。一直走到了尽头,宫人在一串钥匙中找了一把,吱吱呀呀地扭开了一间牢门,发霉的稻草的味道扑面而来。高窗射出一道惨白的日光,凝成方形的光柱,斜射进来。竟还是个单间。“尚仪进去吧。”她背后给人一推,铁门吱呀一声关上。脚下是垫得厚厚的稻草,像是踩在了地毯上,她扭过身,门外还有一盏灯笼停着,没有随大家走。带兜帽的身影站着,同看守低语什么,灯笼把栏杆一道一道的影子散乱地投射在她身上。苏倾慢慢走过去,手指抓住了栏杆。打灯笼的女子把兜帽摘下,也靠近了她。“陆尚仪。”陆宜人的灯笼抬起来,照着她苍白的脸:“你还笑得出?”她皱着眉,声音压低,“要走就走远些,还回来做什么。”苏倾坐在草堆上,抱着膝,下巴顶在膝盖上,一双乌黑眼睛凝视着她,慢慢地说:“铺了这么多草,累不累?”陆宜人拿她没办法:“哪用我亲自动手?”她四下打量着,这里又潮又热,草里不知有没有虱子,看在她脖颈上雪白的皮肤,马上有了两个红点,就让人担心这具身子熬不熬得过夜。她双手握着栏杆,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挺好,我废了好大气力才将你挪动到这里,你可珍惜。王上消气也就是这几日,再苦再难也就熬几日,明白么?”苏倾笑笑:“多谢你。”陆宜人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戴上兜帽要走。苏倾叫住了她:“陆尚仪可以把这盏灯留给我吗?”陆宜人回过头,灯笼的暖黄的光落在她痴惘的黑眼珠里,生生不息地跳动。苏倾守着斜放在地上的小灯笼过了半夜,脊背靠着墙壁。她明白陆宜人的意思。她受过真金坠腹之痛,见过一个替她跃了桥的春纤。死多么容易,一片刻的事,活着却要熬几十年。手指头摸着裙上绣着的竹叶子,明宴备了一柜子的衣裳,夏天的裙子,她还没有穿完。什么细小的东西爬上她的小腿,痒痒的,她拉开裙摆,是一只蚂蚁。蚂蚁向上爬,忽而一束蓝光落在它身上,它像是被烫到似的挣扎起来,从她腿上掉了下去,她伸手接了一下,发觉自己胸前的圆环正在发光。那光越来越炽烈,烫得她禁不住把它拉离胸口。一道炽烈的光笼罩了她,她伸手遮了一下眼睛,耀眼的蓝光落在了手背上。男人的声音带着重重回响,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苏氏。”点绛唇(十二)“苏氏。”苏倾怔了一下,手腕一点点移开,一片如霜月色落在厚厚的稻草上。但她知道那不是月光,高窗外只有浓墨似的黑。她颈上的圆环横平地漂浮在面前,里面蓝色的液体从顶端反复冲至另一端,像有人拿着蓝色的笔画满整个圆,清空,再画满。她觉得这幅画面像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您曾说这是法器。”她紧张地看着它,“它现在可是醒了?”邪神从未在她面前现身,声音只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距离她跪在无间地狱的那一日,已有不知多少年,若不是这一声“苏氏”,她差点忘记自己是道漂泊亡魂。“醒?”邪神冷笑,“那还差得远。”苏倾有些慌张,却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引得邪神降临于小世界。那声音不疾不徐:“幽冥鬼差,一百年休息一次,你既不休息,依照规矩,当予一次奖励。你可有什么愿望?”苏倾福了福:“多谢尊神关照,民女并无愿望,想求您告诉我……”她抬起眼,看着虚空中的亮光,“小世界里这些女子,同我是何关系。”世界之大,荷乡苏倾,死后才知地狱有幽冥。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冥冥中似曾相识。她的呼吸颤抖着,邪神静默数秒,徐徐开口,似是不悦她的发问:“小聪明。”“身处局中,何必窥得全盘?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他停顿一下,讥笑道:“逆天改命,可不是要你改进牢狱之中的。”苏倾手心冒了冷汗。面前忽地落下什么东西,砸在稻草堆上弹了一下,苏倾拿起来,吃了一惊,竟是她上一世的手机。屏幕正闪烁着,显示有电话接入。只是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屏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雾。邪神道:“你既不说,便只好从随机抽取。”苏倾颤抖着手指按了接听,将听筒贴在耳边,那边清晰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定妆照还没拍完,别等我了,睡吧。”苏倾像哑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她想起上一世,一天早上起床,手机上发现一条凌晨两点同顾怀喻的、二十秒的通话记录,可是她前一夜趴在沙发上睡着,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打过这通电话。告诉他的时候,他笑着亲亲她的颊,“睡糊涂了么,你还说给我留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