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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从此以后贾三的命就归了叶芩,毕恭毕敬、一心一意地追随了他,一直跟到了最后,跟到了他手握大权、居于人上的那一天,只要叶芩一道眼风扫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发抖。苏倾也是后来才明白,自己和旁人的眼中的沈轶似乎有很大的出入。这种极端,在小世界的人格中表现得更加明显。现下叶芩正看着她,见她半晌不答话,不大满意:“嗯?”苏倾低了低头,耳垂的绯色还没褪:“……甜。”叶芩将目光移开。回想被救上来的那一天时,只记得苏倾翠绿的衫子全打湿了,暧昧地贴在身上。她背对着他,沉默地低着头,将双手反绕到背后,手指翻飞地重打辫子,黑亮的辫子背后是一截修长的、雪白的颈。他忽然想到一个类似的画面,那就是湖面上怡然自得的野鸭子,用喙熟练地熟练翅羽底下优雅的雪白绒毛。跳进湖里拼命把他托上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脸就泛着奇特的红,眼底怀着某些深沉而隐秘的情绪。当时叶芩多看了她两眼,冷漠里掺杂了戒备:“我从前见过你?”她摇头说没有。但在贾三哆哆嗦嗦地背着他走以后,他看见这个女孩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眼珠子黑浚浚的。因为幼时的毒,叶芩的身体底子很差。落水以后,他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再来此地时,会多注意一下湖边洗衣服的人群。结果要么与苏倾错过,要么远远看见她遁走的身影,仅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仓促递给她一小盒冰糖。她百般推脱,推脱不过,才顺手从边上拣走了形状最不规整、最不好看的一颗,揣进了荷包里。湖面上的风掀过一片涟漪,少年静静地看着瀑布,长衫下垂下的丝绸裤管被风吹动。苏倾站在他身后,还像是萍水相逢,从不多问一句。但她并不拘谨,也不无趣,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喜悦,他头顶有个旋,风吹乱他的头发的时候才能隐隐看到。这时候的他显得很柔软,充满烟火气。有时候叶芩会主动说话。他扬扬手里的书:“识字吗?”苏倾点点头。“学过什么?”“念过和,然后就不念了。”“私塾?”“嗯。”在苏鸿病逝之前,家里境况尚好的时候,她与苏煜原本是一起上学的。那时旻镇还兴私塾,原身很喜欢念书,书念得也很好。可是私塾里的男孩子欺负她软弱,总爱乱扔她的课本,又往上面抹稀泥、倒脏水,笑话她将哭不哭的样子。苏煜似乎很害怕在人前出头,jiejie被欺负,他如果站出来,就会被一并被针对;如果冷眼旁观,就会被嘲笑。苏煜的思路很独特,他决定带头奚落苏倾以示立场,很快获得了大家的簇拥。随着家里吃紧,原身就主动提出不上学了。叶芩不作声了,把手上的书随手扔给她:“你来,帮我念书。”苏倾迟疑地翻开书页,叶芩又抬头瞥着她,太阳光照着他的眼睛,浅褐色的瞳仁微微缩小,显得冷情淡漠,又有点懒散:“苏小姐,这么远我怎么听得到?”天生带着戾气反骨。苏倾靠过来,在同一块石头上挨了个边儿,翻开一看,还没张口就顿住了。“怎么了?”苏倾盯着书页,又看着他的脸,语气很小心:“这是连环画。”叶芩看着她,又看看书页,“上面是不是有字?”“……是。”虽然他原意好像并不如此。“那念吧。”叶芩不再搭理她,微微阖上眼,眉头微蹙,手指一下一下地捏着鼻梁骨。他的睫毛浓密,但并不卷曲,像干燥的白草蓬勃生长,又随风颤动。苏倾端起小画书平着观察,轻轻地用指甲挑开了书页蓬松和密实的分界线,翻开来念:“八戒依言,即取出钵孟,与他换了衣帽。拽开步,直至那庄前观看……”苏倾的眉宇舒展,又翻一页。四个形态各异的貌美女子立于花间:“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苏倾觉得有趣,音调也放缓了,她的声音细软软的,不疾不徐,听着很舒服。后面一页又画了个亭子,亭子里面又是三个锦衣华服的姑娘。……画上人越来越多,字怎么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妙龄女子们纷纷宽衣解带,旁白消失了,整版都被画占满。画上一共七个姑娘,有的在湖边弯腰玩水,酥胸半露,有的站在水中,把裙子撩到腿根,有的干脆敞开襟口泼水,解着裙带玩闹,各个神态妩媚诱人。“……”苏倾盯着画面,脸无声地红到了耳根。难怪没有文字,原来是这般只可意会。盯了足有好几分钟,她决定叫一下叶芩,抬头一看,他仍旧有些佝偻地坐着,长衫背后凸出一对蝴蝶骨,瘦削的手指放在眉骨上,嘴唇微微抿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她猛地注意到他额角生满了细密的冷汗。忙去推他:“叶公子?”他茫然睁开眼,初始时眸光有些涣散,盯着她停了片刻,似乎才凝了神,马上变作冷淡的不满:“我叫叶芩。”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鼻梁两侧乌青往下蔓延,脸色惨白,眼下发黑,看起来有点像画中的痨病鬼。幼时那一次中毒伤其根本,此后时常头痛欲裂,以至夜不能寐。他刚才明明犯病,竟然一声不吭。叶芩抬头一瞥,苏倾的脸色竟吓得比他还白:“哪里不舒服?”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底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里烦躁,伸手一压书页:“读哪儿了?”手指恰好压在戏水的蜘蛛精白花花的胸脯上,姑娘正冲着画外人抛媚眼。二人都看着书页,又沉默了片刻。苏倾声音细细蔫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