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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大衣配毛衣和牛仔裤,都是小熊的牌子,其实以她现在的年龄,穿这个,有些装嫩的嫌疑了,不过,这是林纾挑的,罗晓谕能想象到,他买这件衣服的时候,她应该也只有二十一二岁。他一直在为某些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目标做着努力,想到这儿,罗晓谕就觉得羞愧。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啊,她想着。————————终于在十点前,赶到了报社大楼。罗晓谕扶着楼梯杆喘气,下了公交车一路狂奔到这儿,已经年近“中年”的她,还真有点岔气。找到人事处的牌子,罗晓谕稳了稳呼吸,敲门。“请进。”推门进去,离她最近的那张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仍然是那天给她发表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还是没抬头,随口问:“什么事?”罗晓谕赶紧答:“您好,我是,来报到的。”那男人从扶着眼睛框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有点认不出眼前这个扎着半丸子头,打扮得像个没毕业大学生的姑娘。“我叫罗晓谕,是牛主编让我今天找您报到的。”男人恍然大悟:“哦,你等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入职申请表给她填。填好之后,又带她到法务部签劳动合同,办手续。做完这一切,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男人虽然不热情,对罗晓谕还算是耐心,一步一步,也会稍加提点。带她到一间目测有三四十平的大办公室,把她领到一张放着电脑的空桌子旁边。“这是你的位置,咱们副刊的记者呀,都在这一间大办公室,有什么不懂的问玲姐。”“哦,好的。”男人跟旁边桌的几个同事打了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罗晓谕是新同事的这个身份。说完,便走了。“带一寸照片了吗?”旁边有人问。“这儿呢。”罗晓谕递给他,“包里一直准备着几张。”罗晓谕又见到了那天系着紫色方巾的大姐,原来她就是玲姐。玲姐帮罗晓谕把照片扫描进了电脑,给她做好了工作证。罗晓谕道了谢,接过来,带到脖子上。整间大办公室被分成了十几个格子间,倒有一大半是空的。玲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笑,解释道:“都出去采访了,估计你得等聚餐的时候,才能见着齐全的。”罗晓谕摘下身上的包,放到椅子上,有点拘谨地抠了抠桌沿上一个小黑点,问玲姐:“那我的工作安排......”到现在,也没人跟她说,具体要她干什么。“你去问牛主编啊。”玲姐拍拍罗晓谕的肩膀,“新人都是这样的,别紧张。”罗晓谕硬着头皮又敲响了牛巧珍办公室的门。她没觉得这个女人像外界传的那么......失真,但还是有点怕她,尤其直接跟她四目相对,发生眼神的碰撞。总觉得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能看到人心里的秘密。牛巧珍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来报到了?”很显然,她就记得罗晓谕。“对,我是想来问一下,我的工作安排。”罗晓谕站在她桌前,捏着自己的手指。“那天我问你,是否擅长跟中老年人打交道......”罗晓谕点头。“我对你的工作安排就是,先做三个月的社区记者,今天,你就可以去采访。”“社区记者?”罗晓谕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个岗位,从来没听说过。“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当然,破旧的居多,从大妈们的嘴里,撬出素材,挖出新料。别觉得是对你的大材小用,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等着你去报导,你不去跑,等着线索主动找上门不成?”罗晓谕深以为然:“我现在就去。”————————十一月的寒风像把钝刀子一样刮在罗晓谕的脸上,她只能往上扯了扯围巾。站在拥挤的楼群里,看墙上的牛皮癣和重金求子的广告。根据牛巧珍的指示,罗晓谕出了报社的门,百度了一下本市最老最破的居民区,就直奔着这儿来了。和睦小区,八十年代的第一批商品房。当时能住在这儿,是件值得亲戚朋友羡慕大半年,搬家时还得放一挂鞭炮的大喜事。可三十年后的今天,这儿早就被淘汰,能搬走的都早就走了,现在住的,多是没有经济能力的下岗工人和合租于此的外来务工者。或许是因为楼距太小,墙面又都是掉了漆的灰白,整体气氛让人觉得很压抑。罗晓谕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都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好不容易在墙根下,找到几个晒太阳晾菜干的老太太,罗晓谕像是挖到了宝一样走过去。掂量了半天用词,想坐下来跟她们套套近乎。“老李家儿媳妇,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一个穿蓝大褂的老太太,因为没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好像是女孩,我估计着过几年还得生一个。”她旁边的花棉袄,正偷偷摸摸把别人菜筐里的茄子干,抓一小把,放进自己的筐里。罗晓谕觉得自己笑得像一朵向日葵:“奶奶们,你们怎么看待二胎话题的?”顺着她们刚才的话,这也属于就坡下驴吧?几个老太太同时抬起头,提防地看着她。“你谁呀?”蓝大褂问。“我是咱们H市晚报的记者,专门负责社区新闻的。”“报社?有没有房地产专栏?”罗晓谕身边一个带着紫色毛线帽的瘪嘴老太太顿时激动了,伸出手就去抓罗晓谕的胳膊,“能不能跟开放商说说,每家再多分给我们一套房子,我们就搬。”罗晓谕往后缩:“奶奶,这事儿真的不归我管。”“那你解决不了,还来问我们干嘛?”“对呀,多耽误我时间!”没几秒,罗晓谕眼前的几个人都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各回各家了,留下她自己,满脸错愕。————————晚上回了家,老罗看见脸蛋通红的罗晓谕,真是吓了一跳。罗晓谕摆摆手:“爸,我就想休息一会儿。”换了家居服,带上发箍,罗晓谕拧开水龙头,拘起一捧温水,往脸上扑。刚一沾到皮肤,脸就像裂开一样生疼。罗晓谕咬着嘴唇,忍着疼洗了脸,涂上一层厚厚的芦荟胶。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有些泄气。就像一只外出觅食的松鼠,拖着精致的小口袋,却连一粒松子也没找到。颗粒无收。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需要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