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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相照(6)

    2022年5月23日【第六章:深窟幽壁处】除了琴舞的身影之外,我也终于借着已经明亮的灯火,第一次看清了我们所在地方的全貌。这里是一个廊道,或者说更像是一条入口通道。廊道尽头即是刚才袭击我的僧人所在的桌子后方,那里落着一道灰暗沉重的铁门。铁门并不齐整,半边严重歪斜,似是被什么外力强行掰开过一般。「师傅,还是往前去看看吧。」琴舞点了点头:「影儿你恢复好了吗?要不要师傅再抱着你?」面对这样香艳的要求,我自然是拒绝了。怎么说也是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不……不用了,我可以走动了」我赶紧转移话题,「这道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破坏过一样。」琴舞也自然地看向了那道铁门。尽管被破坏地有些变形了,但其rou眼可见的坚固和厚重,便是想推动,也得要十几个人合力吧。这么一想,也得亏掌管这门的僧人自身就是个有些非人的怪物。琴舞走到铁门的跟前,她的手指只是轻轻点到铁门之上。然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铁门居然轻易地一块块碎裂开来。这道门通向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狭长的洞窟。洞窟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唯一能吸引的目光的,就是洞窟的内顶上,以繁复华丽的色彩、严整形象的图形,精致地布置了几幅巨大壁画。只是现下洞窟内灯火昏暗,隐隐只能猜测估计是传统佛教壁画所涉及的飞天、植物、鸟兽之类。琴舞见我停下脚步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壁画的内容,便在手里凝聚了些血气,随着血气的飘落,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火焰被带着聚拢到了一起,在我的身前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照得这段顶窟明亮如昼。原来这壁画都是以白色素面打底,同常见的佛教壁画一样用环绕的石棺卷草环绕在周边,画面中心是一株巨大的树体。树体扭曲变形得显然违反常理,看上去像是倒是与龙的形状有几分相似。树上密密麻麻结满了难以记数的小果子,但最显眼的是一颗从巨大树体上掉落下的巨大果实。这颗果实用鲜亮的红色打底,上面丝缕勾缠一般,盘踞着无数灰绿色的细线。果实的上部画得是裂开的样子。单看这幅画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往前走顶壁上还有连着的好几幅画,或许连在一起看就能说明什么。往前走去,前面的一幅画仍有那株扭曲的树,只是这次它不是主体,而是成为了背景。那颗果实里,飘出了两个佛教内飞天一样的人物图案。但不同的是,所画人物虽仍有在飞的动作,其形象却和佛教人物大相径庭。画面左边画着的是一个金色打底,浑身被白色包裹的人;右边则是一个黑色涂满,周身缠绕着暗红色、除颜色外和左边那个一模一样的人。「这里画的原来是……」我看到第二张壁画时仍是一头雾水,但是琴舞却一下明白了。「师傅,你看得懂这壁画?」琴舞点点头,把我拉回了第一张壁画底下说道:「这壁画所画的内容,就是你所遗忘了的、有关「血龙之力」的事情。」第二次次听到「血龙之力」一词,我也很是好奇,尤其想起与那怪僧交战时,突然出现在我身上救了我一命的奇怪力量或许便和它有关。琴舞似乎就读出了我的好奇心,也不等我问起,便解释了起来:「这第一幅壁画的内容,描述的就是与「血龙之力」来源相关的「血龙病」。」「「血龙病」?」我的记忆中从出现过这个词。「「血龙病」出现的概率极为稀少,且这种病只会在婴儿出生时发生。得了血龙病的婴儿出生时,身上会和画里那个刚落下的果子一样,周身被一种龙形的血红色气所环绕,身上的血管也会短暂地呈现这种灰绿色的色彩,因此才称作「血龙病」。「染有血龙病的人,才有可能获得血龙之力的认可成为其「宿主」。血龙之力是一种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它可以极大强化人的身体机能,也可以实质化作为一种可被接触到的力量。「这样超越常理的能力,自然吸引了一代代人研究,像我们「玄灵宗」是其中一派。只是虽经过了前辈们几百年的研究,这疾病、这血龙之力真正的来源,仍是无从得知。」我问道:「那血龙之力明明是赋予人能力的东西,又怎么会被称为「病」呢?」「影儿,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第二张壁画里。」琴舞拉着我来到了它的下方,「这才是影儿最该了解的重点。」细看之下,画面内一左一右两个几乎一样的人,除了用对比强烈的色彩区分外,他们的表情也是截然不同。「血龙之力,它在让人获得超乎常人力量的同时,却也会让那人背负同等沉重、同样剧烈的诅咒。「画面左边的淡色人,代表了赋予的力量;右边的深暗色的人,无疑代表了诅咒。拥有血龙之力的人体内,必然同时拥有这两种互相对立的部分。就和画里那样,它们天生共存,且互相间存在这想要吞噬对方的本能。「宿主的意识若是被这右边的诅咒所吞噬,不仅会丢失自我意识,还会扩散到rou体变化,即与龙的形态同化,成为真正意义上,没有灵魂的「血龙」生物。」接着,琴舞又带着我继续向前走了点,果然顶上有着第三幅壁画。这次的画面里,只剩那一明一暗两个互相缠斗的人物形象。只是它们的形象在第二幅时占了画面的一半,现在已撑满了画面。琴舞看着壁画继续和我解释道:「随着能力的部分变得越强大、越精深,诅咒的强度也会永远以相同程度增长,变得越痛苦、越无休,两者在体内的存在的数量永远相等。」「那没有办法抑制这种诅咒吗?」琴舞摇头道:「没有完全能克服的办法。常见的方式就是修炼,在提升能力的同时,通过一修炼磨练自己的精神力。「你想,本来身体内的能力与诅咒二者是一正一负、同等体量、完全相互抵消的。不进行修炼,或是如影儿你之前那般完全忘记了血龙之力、忘记了以前所以的修炼的话,身体内的能力与诅咒就处于这种正负归零的平衡状态,看起来和普通人完全一样。「为了打破这种相对的平衡,前辈们研究出的方法,就是调用自身的精神力主动介入,用它代替一部分的能力,执行与诅咒进行对抗的使命。「这样被替代的部分能力就从相对平衡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成为可以供持有者自由驱使的超常人能力了。「可是,精神力修炼越强,解放出来的能力也就越多。可使用的能力经外在的磨练后会变得越来越强,导致诅咒的部分也会同步变得越来越强。」

    「而要压住更强的诅咒,就得进行更强的精神力修炼。」我也算是有些明白了,却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那岂不是一个永无尽头的死循环?」「是的。这样的修炼终究只能做到暂时的平衡和压制而已。」琴舞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玄灵门历经数百年研究,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师傅,好像前面还有第四幅画。」但是随着我们的走近才发现,顶部的第四幅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人为损坏。中心大块的画面区域被野兽啃食过一般卷走了,残破的边角上,隐约能见到一点金底白衣的人物形象残片,但更多的画面应当是被那个代表了诅咒的、黑底红色的人所占据了的。简单地联想就能想到,这幅画很可能记录的,就是琼黎寺这些僧人们数百年来的研究成果,他们如何应对血龙之力诅咒问题的研究成果,也许才是这些壁画真正的价值所在。但有人提早进行了人为损坏,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个内容。随着壁画结束,洞窟也到了尽头,挡在我们前方的,又是一扇铁门。只是,这次是一扇大半边被灰色鳞片复盖住了的铁门。充满死气的鳞片,明显预示着前方应当充满了危险。可总觉得只要琴舞在身边,就有种很强的安全感。推开了灰色鳞片复盖的厚重铁门,前方依然是壁挂了点微弱青灯的黑暗空间,但一股挡不住的甲体的胎臭味迎面而来。这里入口空间比长廊那段要开敞许多,火把数量也多了许多,如果说刚才的长廊像是诵经礼佛的礼堂,那这里更像是完全自由的活动广场。但奇怪点,是这片区域四围的墙上,有着许多明显的凹凸不平,墙体也不是完全的垂直,一些部分更是显得有些歪七扭八、参差不齐。在我视线的尽头,也坐着一个灰袍的僧人。只是他比先前那个显得更加呆滞,似乎已一动不动了。即便琴舞带着我都到了他的身边,那僧人也没有一点反应。琴舞打量了一样灰袍僧人:「他好像……遭遇了某种袭击暂时失去了意识。只是,这些「僧人」,明明都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活甲,又是怎么会失去意识的呢?」我本想再凑近些观察,只是这时一动不动的僧人忽然苏醒了过来,然后发狂般做出了嚎叫的动作,脸上也是逐渐变得越发说不出恶心的扭曲,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接着我便看到他的身体迅速蜷曲,灰色的鳞片居然彻底复盖满了全身,甚至包括五官都被彻底复死,形成一团瘦长的灰团,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同时因为双脚也蜷缩入团失去支点,僧人形成的灰团便重重地砸在了石板地上,生生砸出一个深挤。此时琴舞的身前逐渐扩散开一道薄薄的血雾,血雾里逐渐伸出一只淡红色的血爪,直接握住了僧人化身的灰团。血爪尖锐的端头很快刺入了团块之中,使得团块内开始发出剧烈的颤动。「影儿,你看这个活甲身上。」说着,那只血爪直接戳破了那灰团的头部,里面那僧人已经完全扭曲了的脑袋和脖颈位置得以露了出来。这活甲脖颈的位置有被一个巨大的噬咬的伤痕。我也一下联想到了在大殿上看到这些僧人时,他们始终保持低着头的姿势。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遮掩脖颈上的伤痕。那琼黎寺所谓的「闭口禅」果然是掩人耳目。琴舞接着道:「这些僧人对外称是自毁了声带,实际上他们被毁的,不止是声带,而是整个脖颈。看来这些僧人和那缺少的第四幅画上所记录的东西有着不小的关系。」随着琴舞的话语,血爪的尖刺刺入了僧人的咽喉。接着一条灰白色,盘着身体如同蛆虫一般恶心的东西,从僧人的脖颈间被取了出来。随着这东西的取出,那僧人身上的灰色鳞片也逐渐开始脱落,活甲僧的脸部更是逐渐变得和烂泥一样。「这灰白色血龙之力的原宿主,应该就是通过这里将部分力量灌注到了这个活甲体内。」我又回想起之前在小塔内佛像前被一种灰色鳞片复盖的兽头咬噬的情景,当时那东西也是这般想在我脖颈处咬开个口,只是被我伸出的左手挡住了。难道便是通过那兽头噬咬来灌注的?「这个师傅也不知道,不同的血龙之力,修习方式大相径庭。」听了我的猜测后,琴舞说道,「这种不完整的身体部位,应该都是琼黎寺地下所藏的血龙之力的一部分,比起影儿体内的血龙之力那可是要弱得很多。」比我弱很多?可现实却是,这种只是被附体的活甲,我都没法战胜啊。于是我和琴舞简单地复述了一下刚才在长廊遭遇活甲的事情。说实话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尤其联想到师兄汤海被活甲咬得剩了半个头的凄惨死状。「影儿刚才是被这种活甲袭击了?」我描述了半天,但琴舞的注意力似乎全部放在了「我被活甲袭击了」这句话上,后面的话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我还没描述玩,便忽然感觉到周边的环境一下冷了许多,一种直透嵴背的寒意,蓦地充斥在整个地下空间里。可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唯一变的,只是琴舞的眼神。相识以来那种温暖而母性的眼神,蓦地化为了两道寒冰般的眼神,要刺裂这周遭的空间一般的眼神,属于令人胆寒的杀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