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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网。半个月之后,柏震霆拖着黄友碧来替仇英治病。别瞧着父女俩每次见面都是要吵到亲子关系要破裂的地步,但也数柏震霆最为了解自家孩子的心思。苏氏听说仇英脑子摔坏了,但保住了一条命,顿时觉得解决了最大的悬心事,赶紧准备银子香烛去还愿:“我早说过了,如果能让十七得一桩良缘,我是必要给菩萨重塑金身的。”“夫人,你冷静点!”柏震霆拦着她不让走:“仇英是没死,可是离他出事也好几年了,如果他还想回到十七身边,想跟十七成亲,为何不早点来呢?”“那是……那是他受了伤嘛。十七不都传话,让你请了黄友碧去替他治病的嘛。”“受多大的伤才回不来呢?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苏氏大怒:“你没看十七在信上都写了,他是脑袋受到重创,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不然早都回来了!”柏震霆心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还心软害事。他在江湖风浪里打滚多少年,经见过的可比后宅子里女人要多,甫一接到十七的信他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柏十七看仇英固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伙伴,些微疑虑的地方也要勉强自己去替他囫囵圆,可是柏震霆看仇英的眼光却大为不同——岳父对女婿的诸多挑剔他不但一条没少,还反而多添了十好几条。没办法,谁让他家柏十七毛病太多呢?若是找个承受力差一点的,柏震霆生怕他还没咽气,柏十七就先把未来夫婿给气出毛病,先他一步而去了。——合离就甭想了,苏家还从来没出过这等事儿。柏震霆做帮主还知道惠及帮众,但在柏十七的终身大事上却分外强硬,挑女婿的时候恨不得把小伙子放在日头底下从头到脚细细察看一番,再询问清楚他家中之事,还要考虑能不能与柏十七和谐相处。仇英死过一回,这规矩他也不准备改。柏十七念旧情不忍心派人去查,但柏震霆可不准备念什么旧情,在自家崽子的终身大事面前,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糊弄的。“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难道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叫算盘的也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柏震霆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且对自家夫人听风就是雨,人还没见到先把菩萨拜了的做法嗤之以鼻:“再说万一你还完了愿,最后咱们十七嫁的却不是仇英,怎么办?”苏氏张张嘴,竟然发现无言以对:“……”为着柏十七的终生他们夫妻俩可是没少考察帮里的儿郎,仇英没有出现之前,他们看好的是丘云平,难道因为仇英的出现就要改了主意柏震霆为了增加说服力,居然还说:“再说,仇英落水之后醒来,不肯回漕帮总归是有缘由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略微尴尬的说:“万一他是伤了那里呢?”苏氏还没反应过来:“伤哪?”“就是那儿啊!”柏震霆急了:“我是说子孙根!”苏氏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不……不会那么巧吧?”“无巧不成书啊!”柏大帮主一旦开始脑补,思绪就天马行空,堪比苏州本地茶楼里最好的说书先生:“仇英出事之前咱们都有意向他吐露过想要招他为婿吧?”这件事情苏氏没办法否认:“……是有这么回事儿。”柏震霆:“可是他失踪几年了?不但没有回来,还有意识的避开苏州城,在外面生活。此次如果不是十七撞上了,说不准他们这辈子都见不着面儿。你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说不定他就是伤了子孙根,觉得不能跟十七在一起了,所以才假借头疼前尘尽忘来逃避入赘。说不定连他的头疼都是装的。”再完美无缺的人都禁不住挑剔,更何况仇英在柏震霆眼里还算不得完美无缺,想要找点讲不通的地方,总能抓出几样的。苏氏都快被他洗脑了,行动都犹豫起来:“你说的……也对,我这么急吼吼的去还愿,明明十七都还没成亲,万一还错了愿,菩萨可不得怪罪嘛。”面对自家孩子的婚事,宗教信徒苏女士很快就从狂热状态清醒了过来:“那这次你找黄友碧替仇英看病,我也要跟过去。”反正不是帮中事务,她完全可以跟着跑一趟。柏震霆:“……你过去不是添乱吗?”苏氏:“我是为着十七的终身大事,怎么就是添乱了?”夫妻俩为此争执不下,直到两夫妻前往黄家,柏大帮主厚着老脸去求黄友碧,被他冷嘲热讽好一顿收拾,厚着脸皮求和,态度堪比当年求婚,磨的黄友碧答应了,苏氏见识过了黄友碧的刻薄,总算打了退堂鼓。——她可不想被黄友碧喷成筛子。黄友碧嘲讽柏大帮主,那可是连他老婆孩子都不放过,也不管苏氏就在旁边,喷的如入无人之境。柏震霆陪着黄友碧前往高邮,柏十七亲来码头迎接,把人带到了仇英的小院。算盘见到柏震霆不由瑟缩,避无可避不得不上前去打招呼:“柏帮主,许久未见。”柏震霆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对算盘带走仇英之事不满,还是对仇英有意见,总归脸色不是特别好,也不搭理算盘,与仇英打了个照面,便问:“听说你把前尘往事忘了个精光?还认识我吗?”仇英一脸茫然:“对不住您老,我……想不起来了。”柏震霆:“行,想不起来挺好的。”他也不强求。柏十七:“爹你省省啊。”别折腾病人。仇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挣扎着要下床见礼:“不知道帮主大驾光临,晚辈无礼了!”被柏十七按着肩膀动弹不得。柏十七体贴道:“你身子不好,躺着吧。”柏震霆气的直哼哼——老子远道而来,也没见你这般体贴黄友碧坐下来诊脉的功夫,父女俩眼锋决斗了好几轮,等他开了方子才算完。柏震霆斜睨一眼自家崽子:“这里有我,你还不滚去忙正事?”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直觉有些不妥,却一时未细察。仇英哀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柏十七夹在两人中间,忽然有种她是“夹在婆婆与媳妇之间的那个男人”的错觉,安慰仇英:“黄老头跟我爹在这儿呢,你好好休养,我忙完就来看你。”出来的时候还威胁柏震霆:“阿英现在身体不好,又不记事,你别刺激他。”柏震霆气的要踹她:“你到底是谁生的?”“我娘啊。”柏十七脚底抹油溜的飞快,留下老爹在院子里气个半死:“胳膊肘朝外拐的逆子!”仇英有黄友碧与柏震霆照料,虽然自家老爹脾气不算特别好,但心地却不坏,柏十七放下了一半的心,回到高邮卫所的时候,便带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