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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叶,他在女帝跟前向来是温润和煦的,如今却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孤傲清高,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上头的隆安太后并不介意他的轻慢,而是闲话般问,“谢大人进来为着陛下婚事忙碌,可哀家记得,太傅年岁也不轻了?”大周风俗,男子成婚大多不早,即便是如此,在谢淮如今年纪,同龄人也有不少已经娶妻生子了。他又是京中许多小娘子的爱慕对象,何愁找好一门顺风顺水的婚事。西宫太后深知投其所好的道理,掐着手指一算,觉得谢淮性子严谨冷淡,看起来不甚贪财,那便只剩下美色。她自以为想得通透。谢淮再是权势滔天,身上却有一桩最为人所诟病的不是——他当初叛出名门,为陇右谢家从族谱上除名。虽然世人多不知背后缘由,可一个被家族所遗弃之人,于名声上的确不甚好听。那些高门贵女碍着门楣嫁她不得,低门小吏只怕又高攀谢淮不上。要不是为着这个缘故,依着谢淮身份,如何会孤零零的一个人至今?听说他家中只有两个老仆,这些年轻郎君,怎么会不想要一个温香软玉的妻子?西宫太后:我掐指一算,谢淮最缺一桩顺遂的婚事。谢淮听她言下之意,略懂了几分,他的手指扣在茶杯之上,眉宇间瞧不出什么烟火气,轻飘飘地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身世坎坷,不愿祸害于人。”这便是婉拒了。可要是西宫太后这么容易被堵回去,她也就坐不住这位置了。她权当谢淮是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低头对侍女吩咐了几句,不时便有一人进殿来,见到谢淮在内,先羞红了脸,再才盈盈地冲着隆安太后拜倒,“娘娘万福金安。”这却是个熟人。谢淮紧扣着茶杯,淡淡地抬起眼来,扫了眼前这位娘子一眼,认出她便是那日在书肆之中同苏凝绿颇有些口角的梅家娘子。梅娘子见他扫过来,便知他是认出了自己,不由大感欣喜,美眸盈盈地瞧着他,道:“当日同谢大人一别,已是数日,郎君近来可还身体康健?”谢淮不擅应付这等场面,草草敷衍半句,便要起身告辞。隆安太后却在上首微笑道:“舒岚是之女,梅家也算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了,哀家近日闲来无事,想叫些世家娘子入宫陪伴解闷,梅娘子文采最是出众,性子也讨喜着呢。”她叫人给梅舒岚赐座在谢淮一侧,撮合之意昭然若揭,梅娘子是美人似玉,铅华妆成,兼之言辞恳切,换了寻常男子,又怎么拒绝得了。谢淮知道今日若直接走了,必定极为得罪西宫,便也按捺着坐回,只是不动声色地道:“梅娘子且离在下远些。”梅舒岚一怔,脸色青一块红一块,精彩极了。谢淮便又描补说:“并非要唐突娘子,只我生有宿疾,闻不惯香露熏香。”梅舒岚这才恍然,她今日出门前用了桂花香露,想来是这个惹了他忌讳。她心中不悦,到底还是坐得远了些。可却也有几分奇怪,这宿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熏香虽不是生活必需,可如今的高门大家,哪有不用熏香的。梅娘子只是微笑道:“久闻郎君玉骨冰清,犹如天成璞玉,原非虚话。妾年前之时,原听说了郎君要去冬狩,后来猎场上却不见郎君,十分可惜。”谢淮敷衍回道:“的确可惜。”“原来你二人先头便见过,”西宫太后眼见着谢淮冷冷淡淡,便及时开口,笑说,“竟是早有的缘分。”谢淮只觉得脸上的营业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小皇帝虽然难带且胡闹,但是从来不会叫他这样如坐针毡,便是先头先帝性子古怪,也从来不会这样为难他。谢淮:嫌陛下难应付,如今便遭了报应,遇到更难应付的了。出人意料的是,梅舒岚也没有接太后的话。她也不蠢,知道西宫太后无非看上了宁国公府好拿捏。宁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虽有国公府之名,实际上不过领了个五品的实差,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连些六部小吏都比不上。便是往常宫宴,宫中赏赐也都稀薄,寻常连面圣机会都无。梅舒岚从很小的时候,便被教着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让她在京中大放异彩,说是宁国公府唯一的希望也不为过,家人虽然疼爱她,却也是将她的婚事当成了筹码。如今西宫太后要控制拉拢谢淮,她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亲,便被想起来了。梅娘子既不想当隆安太后的棋子,又着实心慕谢淮,一时也咬着唇为难极了。好在,有人及时来解围了。苏凝绿一进殿,便见到谢淮神情冷淡地坐着,而一侧的梅娘子也困窘得面色发红,喏喏不敢言。她眯了眯眼,向隆安太后行了礼,便微笑道:“朕还奇怪,老师急急来这头做什么,原来是有美人在候着。”谢淮:“……”谢淮觉得自己很冤枉,瞧着她的样子,是不能善了,不由得更是头大。这满堂三个女人,没一个是轻省的。女帝这话略有些轻浮了,给她行礼的梅舒岚涨得脸色通红,抬头一看,却忽然认出了这女帝便是当日在书肆碰见的小娘子,不由又是发怔,又是发窘。她如今才明了过来,当初谢淮为什么那样护着那小娘子,原来竟是主上!可……当日亲昵,放在君臣之间,只怕是逾越了,更何况女帝明明就是为了谢太傅而来的。梅舒岚心中有了计较。隆安太后却没有她想的那样多,只是放了脸,呵斥道:“陛下这话,说梅娘子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免过了。”苏凝绿兀自在谢淮一侧坐了,盯着他,见他对自己轻轻摇头,心中只觉有一口恶气,她是不愿吃亏的,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冷笑说,“若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贴上来?”梅舒岚心知肚明,先头自己便得罪了她,如今若再不抽身,只怕难以善了,忙在西宫太后发怒前,起身福了一福,解释道:“妾此番入宫,乃是替家母送上些自家做的吃食,陛下只怕是误会了。”苏凝绿越过谢淮,瞧着那面色苍白的梅舒岚,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纵她不想承认,但梅舒岚的确也生得美,后天的精心妆点将她的八分容色衬成了十分,是个娇弱动人的美人儿,只怕鲜有男子不动心。梅舒岚在她的注视之下,只觉得背上都渐渐爬起冷汗,赶忙又道:“如今东西也送到了,表姑母且容妾先告退。”隆安太后为着小皇帝打乱了自己的算盘而颇有些不满,见梅舒岚匆匆离去,才忍着怒意开口道:“陛下怎么好如此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