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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起一阵阵骇浪似得飓风。苏远用手挡着拂来的狂风,衣衫剌剌作响,飞机逐渐靠近,最终缓缓降落在“M”标识的中心,他立刻冷肃的转头对身后四个男护士说:“抬着担架过去。”这时,从门里踏出一只染血的白漆皮鞋,继而是同样脏污的笔挺西裤,唯独衬衫是干净不染灰尘,穆邵辰如同神砥般降临,他的气息深冷而沉寂,默然无声,好似一朵墨莲绽放出最为动魄人心的绮丽,他那样的安静,却只为了掩盖他入骨的张狂和乖戾。穆邵辰低垂着幽密睫翼,乌黑的发丝在风中狂烈曳动,神色空洞而静滞,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身上裹缠了他干净的西装,只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他紧紧抱着她,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都不能让她去受。苏远认识他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穆邵辰连看都没看去看脚边的担架,径直擦身过去,苏远的嘴角抽了抽,久违的头疼缓缓冒了出来,他朝那些男护士摆了摆手,自己飞快的跟在穆邵辰身后。两人站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极快的就听见叮的一声,门徐徐打开,他们十分默契的走向穆邵辰私人病房中,一个女医生已经站在床边,因为训练有素,她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只是安静待命。穆邵辰将陆夕夕小心地放在床上,拿开自己的西服,当露出她苍白的面孔时,站在一边的苏远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怒不已,看向穆邵辰,龇牙咬句的低声说:“穆邵辰!你忘了老爷子的话吗?!”穆邵辰浅色的薄唇抿成匕首般的直线,透出冷硬的倔强,他淡如清风的说:“对,我忘了。”“你明明就记得——”穆邵辰猛地抓住苏远的颈脖,他俊美的五官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迸射出幽森的黑色煞气,那一双狂戾深浓的凤眸里,亦无声弥漫开血红噬人的夜雾,一丝丝一缕缕,从他的掌心沿着皮肤,渗入到苏远的骨血中,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越来越紧。穆邵辰又看向陆夕夕,身体不知觉绷的很紧,她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冷汗涔涔,苏远见了,连忙对那女医生说:“先给她开一针镇定剂。”话一说完,脖子间的力道又强了几分,他脸色更加苍白,愤然的吼道:“我不说了,行了吧!她今天受了不少的刺激,打个镇定剂先让她睡一会!”穆邵辰这才彻底放过了他,目光凝在陆夕夕的身上,背对着他,冷冷说道:“你出去。”苏远在他身后猛烈咳嗽着,嗓子干涩沙哑,胸口一阵阵抽痛,他抚着自己的脖子,盯着穆邵辰背影的目光满是愤慨,暗暗骂道:疯子!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疯子根本就没有变过!二十八【苏远的回忆】苏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红痕,脑海里瞬间闪现过一幅又一幅画面,少年激怒失控的咆哮,狠狠震颤着耳膜,他如梦惊醒,原本紧皱的眉头蓦地松开,他长长叹了一声气,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打了一杯温热茶水。苏远捧着茶杯,瘫坐在椅子上,渐渐陷入了恍惚。他想起了十年前。那时,他是世界心理学研究院的双学博士,在A市大学里办了一场讲座,回到休息室时,他看见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一位老人。他鬓间白发苍苍,脸上每一寸沟壑经过岁月碾压,透出凛冽刚毅的意味,老人穿着暗红色的唐装,腰板挺直,看见苏远走过来,他起身伸出手心,对他笑道:“苏先生,我叫穆怀远,我想聘请你为我的孙子治病。”苏远和他握了手,可心里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毕竟事情来得太突兀:“您先坐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穆怀远看出他的戒备,直接递给他一张名片,并拿出早已签好名字的支票,不动声色的说:“这一笔钱你可以去银行查真假,苏先生,我恳切的求你,治一治我孙子的病,我知道在心理疾病这一块,你懂得最多。”是巨大利益的驱使,亦或是好奇,对挑战抱着猎奇的心理,具体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穆怀远。美国的穆家别墅里,他实在忘不掉第一次看到穆邵辰的情景。空旷漆黑的卧室,孤零零只有一张床,月华照进来时,他看见四面的墙壁满满贴着女孩的照片,被银光镀了一层淡冷的光辉,映着女孩的明眸皓齿,隐隐有些不寒而栗。他将目光转放在中间的床上,俊美的少年蜷抱着双膝,目不转睛盯着面前偌大的电子屏幕,专注而出神,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屏幕里放着那个女孩奔跑的镜头,清脆的笑声好似一串串铜铃响起,又如三月的桃花,清甜而温暖的不可思议。少年咬着手指,微弯的凤眸里烁着动魄人心的绮丽光华,渐渐地,光芒陨落,炙烈发烫的思念宛如岩浆,从黑暗里迸裂涌出,令他的眼眶泛起崩溃的泪水,他哭得撕心裂肺,哀嚎的犹似脆弱孤独的野兽。极端的偏执型分裂人格症。从一开始艰难的心理辅助治疗,到后面每一次测试都是合格,甚至已经是正常人的心理水平,他越来越正常。一次测试后,穆怀远来了,比之前更瘦更加苍老,他的发丝全白,拿着合格的心理测试报告,穆怀远对穆邵辰说了一句话:“即使是这样,你也别想去祸害那个丫头,就算我死了,只要我身边的那些人知道你接近他,就有办法还能把你继续关在这里。”穆邵辰淡淡的低着眸光,什么表情也没有,但藏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骨节迸出暴怒的煞白。穆怀远把报告书交给苏远,由衷的说:“辛苦你了,苏先生。”他又看了一眼穆邵辰,眼里烁出深不可测的幽光,转身离开时,他望着满墙壁的照片,苍薄的唇瓣动了动,才叹气离开了屋子。回忆如潮水般褪去,苏远一个激灵,眉头紧皱,渐渐地他感觉到森寒的雾气从后背如蛇一般缓慢攀爬——原来,老爷子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穆邵辰的病从来就没有好过,他只是太会伪装自己,这十年,他学会的也只有伪装。苏远猛地抖了抖,赶紧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体,起身便往穆邵辰的私人病房走去,正撞上方才的女医生,苏远问她:“穆先生呢?”女医生说道:“刚刚走。”苏远又问:“那个女孩的身体状况如何?”女医生说:“除了膝盖的淤伤比较严重,其他没有大碍,我已经开了药了。”苏远点点头,对她笑道:“走吧,一起下班,为了这一个火急火燎的电话,晚饭都还没吃。”医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打开后座车门,穆邵辰抱着陆夕夕钻进去,车子便很快驶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