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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细雨洗去炎炎夏日的躁意,连空气里都多了些淡淡的青草香气。在信阳城西郊的山头上,松柏森森,放眼望去,满目苍翠。在松林深处,一缕青烟袅袅从石碑前袅袅升起,石碑之后却是一方坟墓。墓上没有丛生的杂草,相反种满了兰花。这般时候虽然不是兰花盛开之际,但绿茵茵的兰草掩映间仍有星星点点的花朵。宋氏生前最爱兰花,弥留之际特意叮嘱夫婿林修儒,想葬在临水依山处,坟前无须翠柏相掩,只愿兰花为伴。林婉宜身着素衣,跪在坟前,目光从墓碑上“爱妻林宋氏兰月之墓”的铭文移到兰草之上,因未见半分荒凉,便知寻常皆有人打理。她眼角微湿,侧腰从提篮里取出香烛果品,一一摆好。林卓起初站在一旁看着,见状也跟着跪下去忙活。焚香祭拜,泪水不经意间落下。林卓瞥见,轻嗤道:“你哭的样子丑死了,别吓着娘了。”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痕,林婉宜偏首看过来,见林卓下巴微扬别开脸,她忽而弯唇一笑,轻笑道:“卓儿,你是在关心我?”语气笃定。林卓一下子转回头来,一双和她八分相像的桃花眼倏尔瞪大,哼声道:“你想太多了!”“哦。”桃花眼底笑意微显。少年霍地站起身来,“你自己在这儿陪娘罢。”“你去哪儿?”“……”“欸?”“我去给宁儿抓兔子。”少年阔步走开,没一会儿却又倒回来,“你一个人别乱走,走丢了我可不管。”眼见少年脚步飞快跑得没了踪影,林婉宜眼底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娘,卓儿的性子真别扭是不是?”她跪坐在墓碑前,一边扶正香烛,一边絮絮低语,仿佛宋氏真能听到她的倾诉一般。山风轻轻地吹过,她的软语呢哝飘散,只听得见风声飒飒,叶动簌簌。而在山的另一边,风声里却多了些许嘈杂的争辩声,回荡在松林间。“大哥,家里不是有一堆的柴吗,为什么还要捡呀?”梳着丱发的女童嘟着小嘴看向走在前面的人,听他脚踩枯枝发出的“吱呀”声,终于问了一句,清脆的声音里满是疑惑。没等孟桢回话,走在女童身旁、跟她一般年纪的男童便先开了口,“笨秀秀,大哥是不想听二婶念叨,害怕了,所以才躲出来捡柴禾呢。”秀秀歪着小脑袋,眨眨眼睛,依旧不明白:“大哥不怕二婶的。”闻言,男童有模有样地摇摇头,“要不怎么说你小呢。大哥不是怕二婶,是怕二婶催他给我们找嫂子。”秀秀记得自家二婶跟大哥说话时大哥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本想点点头附和一二,却反应过来男童的前一句话,嘴巴一下子就撅了起来,“臭二宝,我们俩一样大,我小你也小,哼。”孟桓:“不,我是哥哥!”看着孟桓得意的模样,秀秀的嘴巴撅得更高了,拔腿跑到孟桢身旁,拽着他的衣角道:“大哥,二宝欺负我!”两个小家伙在后头争吵,孟桢听得一清二楚,知道meimei口中的“欺负”不过是他俩又为着谁大谁小发生的争执,习以为常的他没打算做主。秀秀见他不理自己,心里更委屈了,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孟桢低头正好看到,顿时眉心一跳,下一刻长臂一伸把两步外的小孟桓拎到近前,板着脸对他道:“你哄。”“……”孟桓人小,别的事情做不好,但哄meimei的本事却比自家大哥强,没一会儿秀秀就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和他一起跟在孟桓身后捡碎柴。“大哥,你为什么不听二婶的话,给我们找个嫂子回来呢,秀秀想要嫂子陪我玩。”心情阴转晴的秀秀拣了两根柴就开始继续发问了。孟桓难得附和她:“我也想要。”隔壁二虎子上学都有娘亲给做衣裳和点心,他没有娘,那有个嫂子也可以嘛。“大哥,嫂子可以让我们挑吗?”秀秀又问。“……”“秀秀觉得赵jiejie很好呢!”秀秀自顾自道。赵jiejie会给她买糖果,还会给她扎好看的辫子,在村里,除了自家堂姐,她最喜欢的就是赵jiejie了。秀秀想着,卯足了劲就想说服自家大哥。孟桢本就是为了躲避自家二婶的逼婚才跑进山来捡柴,没想到躲过了老的却没躲过两个小的。把手里的柴对折一掰,随手扔进背篓里,他按了按眉心,“不可以。”“???”“大哥不喜欢赵jiejie么?”秀秀有些失望,“那哥哥喜欢谁?”从地上又拣了几个松果,握在手里垫了垫,起身,孟桢的目光不期然一顿。十步外,兰草茵茵,青烟袅袅,一方孤坟前,女子素衣白裳跪坐在碑前,身形纤细,似扶风弱柳般。孟桢这般望过去,正好瞧清女子姣好的侧脸。然而只此一眼,他就骤然想起了昨日在东边竹林的惊鸿一瞥。原来……是她么?“哥哥?”见自家大哥呆住,秀秀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孟桢垂目,咧了一下嘴,问秀秀:“真想知道?”见她点头,孟桢复又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子,舔唇指过去,语气半似敷衍半似认真,道:“看清楚了,那就是你们的嫂子!”作者有话要说: 孟大宝的脸有这么()大!☆、四点蜜【你和我,云和泥。】两个小家伙懵懂地顺着孟桢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下子就看见了跪在坟前的人,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又一齐扭过头来看一眼自家大哥,然后异口同声道:“哥,你清醒点。”被两个小家伙毫不留情地戳穿,孟桢“啧”了一声,“还真不给你大哥我面子啊。”言罢,抬眼望过去,眉头一挑,嘴边的笑意微压。她身着一袭素衣白裳,可那布料一眼瞧过去就不是他身上的粗布可比,再瞧那墓碑前摆的果饼祭品,一样样他看都没看过。虽然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人,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小姑娘锦衣流光,容貌姣美,哪怕是跪在那儿也仿若九天的玄女,而他呢,粗布短打,膝盖上打了补丁,活脱脱一个泥腿子。啧,这就是所谓的云泥之别吧。眼见女子似是察觉到什么了,孟桢立刻收回了视线,扫了眼孟桓与秀秀,发现两个小家伙正探长了脖子往那边瞅,甚至还有上前的想法,他眼疾手快地提溜住俩人,转身准备走开。然而才一转身,迎面就飞来一团雪白的东西,直击面门。“暗器”来势并不汹涌,孟桢向后快退两步正好躲开,可下一瞬他又向前掠了一步,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