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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起他,她还端起酒盏轻啜一口。“不对,安国公骂的是,我还有什么资格守孝?这天下最不孝的人就是我了。”信王本是想做戏,但是话一开口,牵动他心中旧事。又因喝了酒,他竟有点哽咽,“我不后悔那么做,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这样的选择。可我,对不起他,我不配为人子……”赵臻轻哼了一声,甚是意外。信王就为了说这个?姜漱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方道:“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需要选择。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再去想了。”信王揭发生父的行为,她也无法评判对错,只是觉得这人好像还有些可怜。那个选择太难了。“皇上不喝一杯么?”信王一杯酒下肚,自己又倒了两杯酒,“这一杯,我敬皇上,祝皇上江山永固,万事无忧。”不等皇帝有所举动,他自己喝了一杯后又倒了一杯。姜漱玉双眼微眯,心说:“你堂哥是想找人陪他喝酒?还是想一个人喝闷酒?不过他刚才那句话说得倒挺漂亮。”赵臻沉默了一瞬:“你嫌他烦,直接让他走就是了。”他认识赵钰许多年,这是第二次看见此人这般模样,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思急转,联想到刚离去的安国公身上,心说,莫非是安国公给信王气受了?但他并不想让阿玉陪赵钰喝酒。阿玉,赵钰,把他们的名字放在一处,他都不太舒服。“好。”姜漱玉正琢磨着怎么下逐客令,而信王又继续开口了,他看起来格外有倾诉欲的样子:“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他对我也很好的。他曾经一只手把我举过头顶,也曾经背着我在院子里跑……我曾经以为他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他一边说着,一边饮酒,一杯又一杯,且眼睛通红,情绪明显低落。姜漱玉要赶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无法在别人怀念已经亡故的父亲时,冲口说出一句“我累了,你回去吧。”不过信王敢在皇帝面前怀念摄政王,也不知是对皇帝太推心置腹,还是心无城府,或是另有所图,她一时也分辨不清。她只是默默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代入想一想,信王的心理压力应该很大。“可是他后来……”信王摇了摇头,“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夜不能寐。只有在皇陵那会儿,我心里才能稍微安稳一些……”他说起自己与父亲之间的旧事,不知不觉眼圈更红。他又是一口酒下肚,看一眼静坐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皇帝:“你怎么不喝?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喝酒么?”这一声里有不解也有自我厌弃。姜漱玉竟然想起了师兄岳剑南养过的那条小狗:“……”她在心里问:“你堂哥是不是醉了?”感觉信王不像是一个会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的人啊。不过她口中说的却是:“那倒没有不愿意,主要是朕今晚在酒宴上已经喝了不少了。”她皱眉,摆出皇帝的威严:“别喝了,再喝就喝醉了……”信王叹一口气:“真醉一场又何妨?有时候我倒宁愿自己醉着。”姜漱玉没有接话,看着他又是一杯,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头。对方伤心痛苦,她没法直接出言赶他,但这个时候坐着听他倾诉还要陪着喝酒,也比较难受。她干脆微微眯了眼睛,显出一副醉态来,准备装醉。她带着惺忪的醉意呼唤:“韩德宝——”进来的不是韩德宝,而是元霜郡主。姜漱玉一看见赵元霜,心说,小姑娘来的真是时候。赶紧把你哥带走吧。一个大男人,感性起来很可怕,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赵元霜走进帐中,神情明显一僵。她才离开不足两刻钟,怎么这两人喝上了?信王皱眉:“元霜,你过来做什么?”赵元霜没接这一茬,她看着醉眼迷离,隐露醉态的皇帝,微微一笑:“我才知道你们是在喝酒,看来真是巧了。”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极其精致的不足三寸长的扁瓶子:“我这里也有点酒,是我特意从家里带的。皇上,我也敬你一杯吧。”信王怔怔地看着meimei,皱眉轻斥:“元霜!”赵元霜取过两只空酒杯,小心倒满。她将其中一盏递给皇帝,神情诚恳:“皇上你救了我的命,也不让为你做什么。就让我敬你一杯酒吧。这样我就知足了。”大约是想让皇帝放心,她自己先一饮而尽。信王按了按眉心,对忽然跑出来的meimei有些无奈,他低斥道:“你别胡闹,快先回帐子里待着。”他今晚还有要事呢。眼看着皇帝都醉的差不多了。赵元霜不为所动,仍旧执拗地看着皇帝:“皇上,我就这么一个请求……你,你是怕我下毒么?”姜漱玉倒也不怕下毒,一个小姑娘眼里包着半包泪看着她,她除了头疼心烦外,没别的想法。她在心里道:“你们家人真奇怪,我真不能喝酒了,你来应付吧。”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赵臻也颇为无奈,不过他对这一对兄妹并无太多恶感。他声音冷清:“让韩德宝送客,咱们该休息了。”姜漱玉二话不说,也不叫韩德宝,直接头往前一趴,作势伏在了桌上,似是已经睡着。她就不信了,皇帝都喝醉了,信王兄妹还能继续在这儿喝酒。“皇上?皇上?”赵元霜傻眼了,连喊几声。姜漱玉一声不吭,还故意发出了极轻的鼾声。赵臻听在耳中,颇有点哭笑不得。直接下逐客令她不会,她倒是会装醉赶人。赵元霜扭头去看兄长,“皇上怎么了?你,你让他喝了多少酒啊?”信王神情复杂:“没喝多少啊,想来是先前在主帐喝多了吧?他这般睡着,可怎么好?”见皇帝终于醉了,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紧张期待之余,又有丝丝害怕。他想试探皇帝是男是女,却又不想惹人生疑,于是就选择了这么一个最笨风险也最小的法子。他打算假意喝醉,借酒试探。能试出来的话,很好;试不出来,也不会露出行迹招致祸患。他还没能装醉,皇帝自己先醉了。他走到皇帝跟前,口中说着:“皇上不能这么睡,得到榻上去。”说话间,他伸手作势欲扶睡着的皇帝,右手却仿若无意轻轻握住皇帝的右腕。他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蹦出胸腔来。他学过医术,知道男女性别不同,脉象有细微的差异,甚至骨骼也不一样。可他刚一碰到皇帝的手,还没把住脉,就微微一惊,触手冰凉软滑。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他就被反手扣住了脉门,低呼出声:“啊!”方才姜漱玉闭着眼睛装睡,通过耳朵,她和赵臻都听到了信王兄妹的对话,反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