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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她现在是皇帝,不是郑握瑜,更不是姜漱玉,所以她射出的五箭都能组成一道完整的横线了,又临时改成了笔画很多的“臻”字。也难为他认得出来。听她语气中大有失落懊恼之意,赵臻居然有点怜惜:“你忘了么?朕是天子,朕的名字需要避讳。”她是郑太傅之女,这等常识肯定不会不知道,多半是心中欢喜,一时忘情。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但现在他并不能给她回应。对他而言,感情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些天她再没说过那等直白热烈的话,原来不是收起了心思,而是深埋在了心底。姜漱玉将已抽出的羽箭重新塞回箭囊:“哦,我知道了。”对这样的她,赵臻到底还是不忍心苛责,犹豫了一瞬,才很大方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朕可以允你私底下叫朕的名字。但是必须是在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姜漱玉胡乱应了一声,有些兴致缺缺:“你还要打猎么?”不等小皇帝回答,她就让出了身体。赵臻对她这不等同意就更换身体使用权的行为已经习惯了。他单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举着马鞭,遥遥指了指羽箭拼成的“臻”字,做了一个拔.出来的手势。侍卫会意,立刻驱马上前。皇帝射箭后又让拔.出来这一举动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数十支羽箭密密麻麻,整整齐齐,俱是没入地面数寸,就跟事前量过一般,不得不让人佩服皇帝臂力惊人箭术超群了。之后赵臻不再开口,他射杀猎物,收获颇丰,然而姜漱玉只是礼貌式夸赞一下,再不是先前那般发自肺腑的为他高兴。后面猎到的猎物越来越多,赵臻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双眉紧锁,暗自猜想阿玉是在跟他闹脾气。他并不认为自己提醒她有错,当然从感情上讲,她也没有不对的地方。但他略一沉吟,到底还是没有放下.身段去哄她。他心想,就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吧。姜漱玉并不知道小皇帝的这些奇怪心思,她正在默默地自我反思。她这辈子自小习武,下山后也曾多次管不平事,不过从未伤及人命。她平时也吃荤腥,但面对动物,她确实下不了手。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胆小,更敬畏生命。她颇有些惆怅,怎么吃rou的时候,就不说自己不舍得了呢?这惆怅一直持续了快半个小时,她才缓过劲儿来,试探着问皇帝:“你饿不饿?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赵臻正弯弓射箭瞄准一只奔走的狐狸,忽听脑海里一声响,竟是她温声细语问自己是否饥饿。她没再提方才的话题,而是说了不相干的事情,看来是默默让方才的事情翻篇了。他心情轻快了几分,也乐得顺势而下:“也好。”于是他收起了弓箭,任由那只狐狸隐匿到丛林深处。随行的侍卫均自诧异,赵臻本欲开口,忽的意识到声音不对,只得呼唤:“阿玉!”“来啦!”姜漱玉精神抖擞,占了身体。她睥睨四方,学着小皇帝的声音:“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营寨。”“是。”姜漱玉丢掉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振奋起来,她一面策马扬鞭,一面在心里与小皇帝搭话:“你想学人说话吗?”赵臻不答反问:“你想教朕?”“嗯……”姜漱玉犹豫了一下,“不太好学,这个不只需要后天的努力,还得有天赋。最开始学的时候,最好还要摸着声带感受一下怎么发音,不过熟了就不用了。”“摸着?”赵臻微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她玉手纤纤,轻抚他的脖颈。他心头不可抑制地涌上一些别样情绪,他正要缓缓回答一句“也好”,却听阿玉抢道:“算了,也挺麻烦的,别学了。”赵臻:“……”姜漱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好好的提这遭干什么?难道还真等身体恢复正常了,再留下来教他易容术?算了吧,算了吧,她还急着回彤云山呢。话题是她挑起来的,她也得负责结束。于是她有点夸张地换了话题:“啊,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放声高歌。当然了,你放心,我只在心里默默地唱,绝不出声……”赵臻心中莫名憋闷,一时也搞不懂她究竟是想给他唱歌,还是单纯想转移话题。不过,她唱的还真的挺好听的。————秋猎期间,晚上也很热闹。主账中,众人有序坐了,一起统计猎物。年轻的皇帝高居上座,神情严肃,偶尔点头表示赞许。尽管亲眼看到了皇帝打猎的过程,但是当确定他获得的猎物数量领先于旁人时,姜漱玉仍是由衷夸赞:“你很厉害啊,猎到的猎物很多。”赵臻心情颇好,语气却淡淡的:“你看上哪块皮毛料子,直接拿去做衣裳做毯子都行。”“我才不要。”姜漱玉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太好,干脆补充道,“你辛苦得来的,给我做什么?你留着做纪念,或者拿去孝敬太后也很好啊。”老实说,她对皮草没有什么兴趣。“真不要?”“真不要。”赵臻心里涌上丝丝遗憾,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合力打猎。虽然使力的是他,可一直用的是她的身体。既然她不要,那就算了。信王赵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后站立的是他女扮男装的meimei赵元霜。他一时看看皇帝,一时又回头看meimei,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我账里歇着。”赵元霜正凝视着上方的皇帝,闻言微怔:“啊?没有,我等会儿再回去,我不累。”皇帝带士兵与宗室子弟到猎场行猎,因为她是隐藏了身份来的,所以并没有给她准备单独的营帐。信王放心不下她,就让人在自己帐子里搭了一顶小帐,供她晚间休息。信王赵钰回头,见meimei正盯着皇帝,他有点奇怪:“怎么了?”直视天颜是为不敬。“没什么。”赵元霜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就是觉得他还挺厉害的。”她小时候,皇帝在她眼中是无权无势的傀儡。去年他对付摄政王,出手之快、手段之狠,令她心惊。但前不久他在太液池救了她,却让她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他。当时冰冷的水淹没了她全身,跟随者她的丫鬟和宫女都束手无策。她慌乱而害怕,以为她要葬身水中了,却没想到被他给救了出来。“嗯?”信王看了一眼皇帝。暖红色的宫灯下,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只眼中隐含笑意,眸光潋滟,俊美慑人。他忽的想起那个荒诞的梦来,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魔怔了。皇帝箭术超群,怎么可能是女扮男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