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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半头,却不受青苗尊重,这已够让人窝火了,岂料,如今青苗竟走了大运,要做正经夫人,这以后,两人身份天壤之别,让她嫉妒到气闷。田氏被她们视作无物,在旁听了半晌,疑惑问道:“你们究竟在讲甚么?青苗交了甚么好运?”流霞正窝火,没好气道:“她要嫁与时家做夫人了,往后别说我们要与她行礼,就是三少夫人,也要同她平起平坐。”田氏一听此话,心里先有了不好的预兆,怪不得前些日家里有媒人来提亲,杨氏却不曾来通知她,原来是朝青苗那里去了。她强撑着问道:“是哪个时家?”流云答道:“还有哪个时家,就是救过三少夫人的时家。”田氏一听,浑身发冷,一双筷子捏不住,啪地落到汤碗里,溅了一身的汤水。流霞就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慌忙避开,不悦道:“三少夫人当心些。”流云立在后面,笑道:“不怪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是甚么身份,往后要与一个丫头平起平坐,心里怎会舒服。”田氏勉强笑道:“我怎会如此小气,青苗能嫁入时家,是她的福气。”这话太假,流霞与流云都是暗哼一声,出去了。田氏独坐房中,取来团扇,豆大的泪珠脱线似的落到扇面上,打湿了好大一片。许久,桂花来收盘盏,见到如此景象,吓了一跳,忙问:“三少夫人,是饭菜不合口味?”田氏依旧落泪,道:“我一个寡妇,又有谁在意我爱吃甚么,不爱吃甚么?”桂花琢磨,这是在抱怨下人服侍不周,还是在抱怨林依不关心她?田氏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讲起往事来:“三郎还在时,大夫人就不待见我,嫌我性子软,可她不想想,我贫苦出身,冲喜的身份,连下人都瞧不起我,如何硬气得起来。等到三郎过世,大夫人怪我冲喜不力,处境就更加地难了,我想着,跟到城里也是受人白眼,还不如就留在乡下守孝,这一待,就是三年多。三年里,只有我一人孤零零住着,丫头蠢笨,手里又无钱,虽有田租收上来,可那是大夫人的、二少夫人的,我生怕多用了一文,将来就不受她们待见。”她讲着讲着,泪如雨下,听得桂花都心酸起来,抹着眼泪递帕子,同情道:“三少夫人若过得不顺心,不如改嫁去。”田氏之所以要进京,就是存了改嫁的心,此时被桂花无意点出来,吓了一跳,忙道:“休要胡说,当心被大夫人听见。”桂花不以为然道:“咱们大宋,改嫁的人多了去了,值不得甚么,三少夫人何须小心翼翼?”田氏看了她一眼,故意道:“说得轻巧,咱们这深宅大院住着,哪来的改嫁机会。”桂花深以为然,点头道:“这倒也是,若大夫人不放出话去,根本不会有媒人上门。”说完又劝田氏:“三少夫人何不向大夫人说去?若你不好意思,我替三少夫人跑一趟。”田氏想起杨氏那冷冷的眼神,止不住一颤,慌忙摆手道:“千万不可。”桂花见她又抱怨,又不肯行事,不喜,遂收拾碗筷,不再开口。田氏进城前,还在为改嫁的事烦恼,她不敢告诉杨氏,就没了接触媒人的机会,到哪里寻合适的人家去?可是老天怜她,叫她进城前遇见了时昆,又得他赠扇,遂将一颗芳心暗许,只当他会来提亲,就算没有正室的位置,偏房的名分总会有一个。谁知媒人来是来了,看中的却是青苗,这让田氏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她痛的不是失了良人,更非嫉妒青苗,而是她一个寡妇,婆母又厉害,若不攀上时家,便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第235章墙下偷听倘若不能嫁到时家,她上哪里再寻个人家去,这是唯一的路了。田氏哭着哭着,眼神却明亮起来,心里有了计较。桂花收拾好碗碟,准备离去,田氏叫住她问道:“方才我与你讲的话,你不会转头就去告诉大夫人罢?”桂花停住脚,道:“三少夫人把我看作甚么人了,我既跟了你,就是你的人,又怎会去大夫人面前搬弄是非。”田氏闻言,暗暗高兴,开了衣箱,取出珍藏多年的一对银镯子,套上桂花的手腕。桂花吃惊道:“三少夫人,我不会乱讲的,你这是作甚?”田氏紧握住她的手,央道:“这黄连似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求你帮我一把。”桂花心生怜悯,道:“三少夫人,我是你的丫头,帮你做事是该的,你有甚么吩咐,讲来便是。”田氏大喜,忙附耳过去,讲了几句。桂花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到底学过几天规矩,懂得厉害,听过田氏的计策,迟疑道:“三少夫人,你想改嫁,直接告诉大夫人便是,怎能私下与男子相会?”田氏连连摆手,道:“千万不能让大夫人以为改嫁是我的主意,得让男方主动来提,我再假意推辞一番,这事儿就万全了。”桂花虽然觉得田氏可怜,但听了这话,不知怎地,脑子里竟冒出一句当了甚么还要立甚么的话来,她连忙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想法甩干净。田氏见桂花摇脑袋,还以为她不肯,忙许诺道:“待我成事,要甚么没有,断不会忘了你的好处。”桂花认为此事重大,不肯答应,但又舍不得已套上手腕的一对银镯子,便假意敷衍田氏道:“我连时大官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得慢慢去寻访,三少夫人别着急。”田氏心急如焚,却怕催急了桂花,让她说漏了嘴,只得耐着性子道:“迟些不要紧,只千万别传出去,不然你我二人的性命堪忧。”桂花摸了摸手上的银镯子,满口应了,关门出去。她不过是贪图钱财,才胡乱应付田氏,其实根本没想去找时昆,才出房门,就把这事儿忘到了爪哇国去。谁料没过三天,时昆竟真的到张家来了,桂花外出提水时瞧见,心想,莫非是老天要助田氏,又或是自己当有这发财的命?她虽然不愿主动去时家寻时昆,但也不想拒绝送上门来的机会,于是飞也似的跑去东厢通知田氏去了。时昆带着长随,刚递过帖子,正在门口等候,忽见一个丫头见了他就跑,水桶都不要了,惊得愣了半晌,摸着脸道:“莫非我生得这样凶神恶煞?”长随也是吃惊,道:“哪里话,老爷乃祥符有名的美男子,那丫头定是见了害臊,才跑了。”主仆二人在门口议论一时,还不见有人来接,等得好不心焦。长随抱怨道:“老爷既已使了媒人,就当在家等候,何苦亲自来一趟。”时昆将把折扇收拢,敲了他一记,道:“这都好几天了,张家还没个信儿,定是媒人办事不力,或者传错了话,让张家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