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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便宜。”张仲微紧抓住她的手,气道:“你舍不得抛却财产,就舍得抛却我?”林依见他急了,忙哄他道:“与你玩笑呢,几亩地,几群鹅罢了,哪里就舍不得,赶明儿我就卖了去。”张仲微还不信,盯着她问:“当真是玩笑?”林依一手揽了他的腰,一手朝他后背拍了拍,道:“自然是玩笑,我哪放心让你独自出门,东京那般繁华,保不准你一个把持不住,就叫我们家添了人口。”张仲微此刻信了,就反去笑话她:“那你还装大方,叫我去东京买人服侍。”林依停在他后背的手,加大力气拍了一掌,道:“猜对了,为妻就是装大方,其实心只针眼儿小,甚么通房呀,妾呀,统统容不下,你若不依着我,不如现在就和离,免得将来难堪。”张仲微忙去捂她的嘴,责怪道:“没通房就没通房,没妾就没妾,又不是人人都爱这些,以后不许将和离字眼挂在嘴上,我不爱听。”林依从不指望男人真有这自觉性,不过能有这份态度,她还是高兴的,遂亲亲热热拉他朝同一把椅子坐了,教他算账。张仲微却不爱学,怕别个说他贪图娘子陪嫁,勉勉强强瞧了几页,便称累了。此时离晚饭时间不远,补觉却是来不及,林依便道:“那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有没得人愿意接手猪圈与鹅群。”张仲微应了,真出门去,他到底偏着自家亲娘,不去别家,先到隔壁去问方氏:“我们即将进京,三娘子的猪圈与鹅群无法带走,娘若愿意接手,我便叫她卖你。”方氏见儿子还是孝顺自己的,又是高兴,又是得意,但却道:“养鹅是赚钱,我也极想盘下,但咱们也要进京去哩。”原来方氏见大房一家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进京,不愿与张梁独留乡下,便去与张伯临讲了,张伯临长子,自然愿意爹娘在身边,当即就应了,此时已命李舒打点一家人的行装去了。张仲微听说全家人还是能在一起,也十分高兴,道:“那咱们择日一起上路。”方氏笑着点头,嘱咐他要将林依的猪圈鹅群卖个好价钱,又唠唠叨叨,与他抱怨些李舒的事迹,言语间都是悔恨没能将林依迎进二房的门。张仲微是男人,哪肯听这些碎言碎语,没坐会子便称还要去找买主,告辞走了。待他出得新屋院门,青苗已在外侯着,问道:“二少夫人使我来问一声儿,二夫人可愿意接手?若是她肯,价钱与她便宜些。”张仲微像做错事被抓现行,忙摇头,将二房一家也要赴京的事讲了。青苗听到这消息,可不怎么高兴,“哦”了一声,道:“二少爷不必再去跑了,二少夫人已寻到了买家。”说完一溜烟跑回家,向林依道:“二少夫人,二夫人竟也要去京城哩。”林依不以为然,道:“去就去,她又不与咱们住一家。”青苗仍旧撅嘴:“两房人都要去京城,必定是一路同行……”话未完,张仲微进来,她想起林依的教训,忙住了嘴,垂手侍立一旁。张仲微见他一进来,屋里就没了声响,不免有些奇怪,但也没细问,只向林依道:“娘子好本事,这样快就寻着了买家?”林依笑道:“也不是寻,乃是有人晓得了消息,主动找上门来。户长娘子订了猪圈与那二十几亩占城稻,张六媳妇称她养鹅养熟了,欲买下鹅群和苜蓿地,却苦于无钱,求我许她先赊欠着,我已是允了。”张仲微见她讲得头头是道,赞道:“娘子果然好本事,我自愧不如。”林依还是犯愁,道:“我本以为二老爷与二夫人会留下,还指望杨婶帮我收租呢,这下都要进京,我那几十亩水田怎办?”张仲微道:“不如也卖掉?”林依嗔道:“听娘讲,东京物价极贵,若没得一处出产,就等着饿肚子罢。”张仲微不满道:“我又不是没得官做,养得起你。”做官仅靠俸禄,饿得死人,瞧张仲微这老实模样,又不像是个会捞外快的,林依对他养家,不抱太大希望,但这样打击人的话,她可不敢讲出来,便道:“我也曾想过将水田卖掉,另到东京周边置地,但娘说,北边多为旱地,出产不高,实在比不得咱们蜀地丰饶,卖掉水田极不合算的,就是娘那六十亩地,也不想卖哩。”张仲微问道:“既是娘也不想卖,那她寻了何人收租?”林依得了提醒,自嘲道:“真是当局者迷,怎就没想到去问问娘。”正巧此时流霞来请吃晚饭,林依便到饭桌上,将这问题问了。杨氏道:“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一般人家,都是留个可靠的家人看守,咱们家却是下人不多,匀不出人来,如何是好。”田氏端着饭碗,却一直不夹菜,犹豫好一时,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我愿留下看守三郎墓地,顺路替娘与二嫂把田租收了。”杨氏从不知田氏有这念头,见她立志守节,自愿守护亡夫墓地,惊讶之余,又很是感动,于是难得露了怜惜神情,道:“你有这份心,实在是好,但此事重大,且等我与你爹商量后再说。”待到晚间张栋回房,杨氏便将田氏的意思讲了,又悔道:“这孩子真真可敬,我却从未与过她好颜色。”张栋也是佩服田氏志气,但却犹豫,道:“咱们家只得两名丫头,若三郎媳妇要留,谁人来陪?她独身留下可是不妥,寡妇门前是非多。”流霞在旁听到这话,出主意道:“听说大少夫人要留一房下人看守屋子,不如去与大少夫人讲,托她家下人照应照应。”张栋思忖一时,觉得这提议还算妥当,遂叫杨氏去问李舒。杨氏应了,第二日便去到隔壁,与李舒讲了。这不是甚么大事,李舒一口应承。杨氏谢过她回家,与张栋两个都高兴,又想着要与田氏另买个丫头服侍。买丫头须得花钱,商议到这里,二人才想起,一身的债务还未还清,如何动身?杨氏惭颜道:“方才仲微媳妇来问我,我顺口就答了,全然没想到债务未清,动不得身,真是惹人笑话。”张栋极想早些进京谋取官职,便道:“不如去向仲微媳妇借些钱,日后还上。”杨氏坚决不同意,道:“她才进门,咱们就借钱,叫别个怎么想。”张栋无法,只好与她商量,将那水田卖上几亩,以解燃眉之急。杨氏是极舍不得的,不然也不会将债务拖到现在,但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遣流霞去向林依打听城里哪位牙侩最公道。林依听得流霞问牙侩,猜到张栋与杨氏是想变卖田地,还清债务,凑足旅费,便问道:“不知爹娘欠了几多钱?”流霞道:“可不少,足有两、三百贯。”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