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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送了份大礼,以作封口费,因此她这回见了林依,极其热情,拉开引路的婆子,亲自带她去猪圈瞧。猪圈里正巧有个婆子在喂猪,几只小猪争抢着朝食槽里拱,林依见有一只争抢得最凶,便命青苗抓来,看其四肢,听其叫声,最后满意点头,与户长娘子谈价格。户长娘子是晓得林依底细的,心知她卖菜赚了钱,肯定是买了地,指不定来日就是村中另一大户,她由此高看林依一眼,报价时就十分公道,连青苗回去时都称赞户长娘子人好。林依抓回猪仔的头一件事,就是给猪圈门上了锁,此举本正常,却引来张家二房众人不满,因此乡间猪圈里面就是茅厕,这一锁,叫他们到哪里方便去?因此事事关重大,方氏亲自来与林依商量,道:“没听过谁家猪圈门还上锁的,你这是防着谁呢?”林依一笑:“又不是防着二夫人,你急甚么。”方氏哽住,强辩道:“我只租了猪圈与你,没租茅厕。”林依地里正需要农肥,多个茅厕,少花多少钱,才不听她这番强词夺理,道:“我租的是那间偏屋,不是猪圈。”说着叫青苗拿她们的租契出来瞧,上头果然写的是偏屋一间。方氏语塞,忿忿回房,遣任婶去耍泼,任婶才拿了林依一百文的人,哪里肯去,道:“又不是甚么大事,咱们还有偏房空着,叫冬麦取锄头,再挖个茅坑出来。”方氏本不愿吃这亏,但她正愁无处折腾冬麦,听了这话,面儿上虽还没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遂将冬麦挖茅厕一事交与任婶去办,叮嘱道:“须得挖的深深的,莫叫她偷懒。”任婶领命,去寻冬麦,交待差事。冬麦没得钱贿赂任婶,只得去向张梁求助,但任婶道:“挖茅厕是大事,咱们都要上阵,并不是只有她。”冬麦到底没过明路,在正经事上,张梁不好公开护着她,只得好言劝了几句,叫任婶领她去了。冬麦握着锄头,有气无力地抡了几下,却发现只有她一人做活,忙问:“不是说你们都来的?”任婶道:“杨婶要做饭。”做饭亦是正经事,不做就要饿肚子,没得说道,冬麦就把任婶一指,道:“那你怎么只站着不干活?”任婶笑道:“怎么没干活,二夫人与我派的活儿,就是监督你。”冬麦又气又急,上前扒她,欲冲出门去寻张梁。任婶力气比她大许多,只轻轻一推,就叫她坐倒在地,反手迅速将门关上,栓了起来。冬麦摔疼了,叫嚷起来,想让张梁听见,任婶上去捂她的嘴,道:“农户家的下人,哪个不干活儿,叫你挖个茅坑,你就唤二老爷,丢人不丢人?”冬麦被捂住了嘴,讲不了话,呜呜直叫,任婶怕她惊动张梁,不敢松手,但这样又做不了活,想了一想,便掏出条帕子,塞进她嘴里。但这样有甚么用,塞了嘴,又不好绑手,转眼冬麦就趁她不注意,将帕子掏了出来,扑到门边大叫。任婶慌忙去拦她,又是捂嘴,又是抓胳膊,好不忙活。过了一时,外头果有人敲门,冬麦得意非凡,忙自个儿将头发抓得更乱些。任婶忐忑不安去开门,门外站的却不是张梁,而是方氏。方氏走进来,也不关门,就敞着门笑道:“二老爷陪大老爷出门踏青去了,怕是晚上才能回来,就算你要告状,恐怕也得等上一等了。”冬麦在正室夫人面前不敢放肆,忙垂头道:“冬麦不敢。”方氏瞧她几眼,责骂任婶道:“我叫你看着她干活儿,没叫你与她干架。”任婶辩道:“她不听话。”方氏道:“不听话,咱们张家自有家法,你一个奶娘,又是我陪嫁,不比一个小丫头体面些,与她打闹,成何体统。”任婶忙应了一声,脸上带笑,得意望冬麦。冬麦倒是能审时度势,听说张梁不在,立时换了副模样,与方氏磕头道:“是我气盛,不该任婶一抱怨二夫人,就冲上去与她扭打。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任婶急道:“我何时抱怨过二夫人?”冬麦道:“怎么没抱怨,你才刚不是说二夫人拖欠了你月钱?”方氏的目光,在任婶与冬麦之间来回,没个定处。任婶跟她多年,一瞧这模样,就晓得她信了冬麦的话,急得直冒汗,忙不迭送地辩解。方氏在冬麦前面,还是与任婶留了脸面,道:“休要胡说,任婶自小跟着我,怎会讲埋怨的话,定是你这妮子想躲懒,编了谣言出来。”说完还让任婶盯着冬麦挖茅厕,自回房去了。任婶回身,望着冬麦冷笑,反手又是将门一带,冲上去欲打。冬麦一边躲闪,一边威胁:“你抱怨二夫人的,可不只那几句,你有本事就将我打死,不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去二夫人面前告状。”任婶高举的巴掌,在空中犹豫一时,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她在张家资历最老,今日却叫个丫头降服住,心内堵得慌。冬麦见她吃瘪,变本加厉,只要她催着干活儿,就将告状的事搬出来讲。任婶拿她无法,只得背了身子,由着她去。冬麦比乡间的正经小娘子都生得娇弱,哪里是挖茅坑的料,直到太阳落山,屋内的地面也只去了一层皮。方氏叫过她责骂,她却委委屈屈:“二夫人,不是我躲懒,实在是没力气。”张梁此时已回来,护她道:“她确是没气力,你叫任婶帮她。”方氏一气,又想吵架。任婶想起上回她身上的伤,暗急,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位夫人怎地就是不长呢。她连忙上前劝阻,悄声道:“二夫人,惩治冬麦,来日方长,先把茅厕挖好是正经,不然总借用大房茅厕,农肥都便宜他们了。”方氏一想,确是不能让大房占了好处,便点了点头,暂时放过冬麦,另命任婶与杨婶明日早起,去挖茅厕。第二日晚上,茅厕建成。第三日晚上,任婶脸上挂了彩,据说是方氏失手跌了茶盏,被碎瓷片子划的。青苗在其他几个丫头那里打听到消息,回来与林依道:“谁信呢,摔个茶盏子,能摔到脸上去?”晚饭后,流霞亦讲了此事,杨氏无甚反应,田氏却悄声与林依感叹:“我先前还道官宦人家规矩多,羡慕二房乡间生活,不想她们罚起人来,更为厉害,不像大夫人,顶多责骂罢了。”林依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氏点头,与她闲话几句。杨氏吃了半盏消食茶,问道:“三娘子,猪养得如何?”林依答道:“过得去,年尾应是有rou吃。”杨氏又问:“你养的猪,真只吃了草?”林依道:“还搜罗了些米糠来,掺着喂。”杨氏听后,还是满脸怀疑神色,道:“实在不行,就去买点糙米来喂。”林依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