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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坝。她之所以要盯着地坝,是因为通常情况下,任婶不会任由她闲着,总会找点儿事与她做。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喂完猪的任婶穿过地坝,直直朝张八娘的闺房而来。林依忙藏好字帖和写满了字的纸,再将砚台等物归位,任婶推门进来时,她正在天青釉的汝窑笔洗里洗笔,抬头一笑:“八娘昨儿练完字,笔都忘了洗。”她一面讲,一面默默向背了黑锅的张八娘致歉,但任婶还是能寻出骂点来:“既是昨日用过的笔,当时就该帮她洗了。”杨婶从外面探进头来,驳道:“三娘子洗不洗的,轮不到你来多嘴,你和我一样是个下人呢。”任婶又气又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忿忿走出门去,丢下一句话:“今儿舅老爷要来,家里人手短了,二夫人叫你中午给两位少爷送饭去。”杨婶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回头问林依:“我没给你惹麻烦罢?”林依极少有机会进城,还在想着送饭是项美差,哪里会同任婶计较,笑道:“我已够麻烦了,还能麻烦到哪儿去,倒是你,不要让她迁怒了才好,她可是最爱在二夫人面前嚼舌根的。”杨婶满不在乎道:“四川自古以来的规矩,我奶了二少爷,张家就要给我养老,赶不得我,卖不得我,我怕甚么。”林依亦晓得这规矩,闻言不再多嘴,挽着她朝厨房去,笑道:“杨婶的厨艺无人能比,就算不是奶娘,二夫人也离不得你。”杨婶自然晓得她心里的小九九,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二少爷爱吃煲仔饭,我晓得。”这杨婶,甚么都能扯到张仲微身上去,林依无奈摇头,快步到得厨房,关门,洗手,戴攀膊,走到砧板前切熏rou片,她虽无机会在大宋学做饭,但穿越前,却是会好些菜式,一般家常菜,可难不倒她。杨婶淘了米,放到热水里泡着,问道:“三娘,你明明会做饭,为何不露两手给二夫人瞧瞧?偏要将新奇的菜式教给我,让我出这风头。”林依切完熏rou,又开始切姜丝,笑答:“我怕风太大,被刮走了,杨婶你身子骨结实,多担待撒。”杨婶也笑了起来,连声道:“我省的,省的。”第2章书院送饭新舂的白米泡过了十来分钟,林依取了一只小砂锅,在锅壁上抹了点儿油,再把泡好的米放进锅里,加水,烧开,然后夹出炉中几块木柴,调成小火,慢慢闷着;等到米饭七八成熟,又加进厚厚的几片熏rou和细细的姜丝,最后打上一只鸡蛋。她忙完这些,盖上锅盖,只留两块木柴在炉里燃作小小火苗,然后去给杨婶帮忙。杨婶做了几十年的饭,手脚甚是利落,一碗蒜泥白rou和一碗红烧鱼已摆在了灶台上,林依让她先歇着,接过她手中的活儿,炒了一个清淡的冬瓜片。其实这时离饭点尚早,只是州学在城中,距离较远,林依不得不提早上路。杨婶取了个外面包裹了棉布的食盒子,将饭菜装进去,送她出门。林依顺着蜿蜒山路,踏上官道,进入眉山城城门,她人小腿短,到得寿昌书院时,已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汗流浃背。她到的时候巧,正逢学生们下课,在门口等了不大一会儿,就见张家老大张伯临走了过来,伸出手狭促笑道:“听说老二送了包糖与你,分几块我尝尝。”林依可不是爱害羞的人,白了他一眼:“若我未记错,你已十七了罢,莫要作小儿姿态。”张伯临没能逗到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朝后唤了两声:“二小子。”张仲微胳膊下夹着书,脚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林依,明显一愣,忙忙地解释:“看书忘了时辰,我不知你要来……”一语未完,突然瞧见她满头是汗,连忙双手去接食盒,顺路从盒底子下头塞了条擦汗的帕子过去。张伯临眼尖,瞧见了他们的小把戏,嘻嘻一笑又准备出声逗林依,却被张仲微一把搂住了肩膀,拖到书堂里去吃午饭。书院里的学生,大都是城中人,此刻全回家去吃饭了,书堂中空荡荡的,别无他人。林依走了进去,见张氏兄弟二人狼吞虎咽,忙劝道:“慢些吃,莫噎着。”张仲微吞下一块熏rou,道:“教授不许我们在书堂吃饭的,得赶紧。”林依闻言,也怕他们被教授抓住挨训,便站在门口替他们守着。半大的小子,吃饭就是快,没过会子就将三盘子菜扫了个精光,林依快手快脚地收拾好残局,拎起食盒准备回家。张仲微送她到门口,问道:“你带了我与你的糖?”林依摇了摇头,只道放在家中,没把将糖转送杨婶一事告诉他。张仲微从荷包里摸出二十个铁钱,递给她道:“方才叫你一起吃点子,你却不肯,我还道你带了零嘴儿呢,原来是空着肚子。这钱你拿去买些吃食填填肚子罢,莫要饿着了。”林依摇头,把钱推了回去,拍了拍胸口,道:“出门时杨婶与了我几个钱呢,不消担心我。”说完不等张仲微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她怀里哪有甚么钱,只有两双万字格的鞋垫,那是她空闲时向杨婶学来的手艺。收购鞋垫的小店就在回去的路上,她熟门熟路地进去,将两双鞋垫卖了十文钱,然后径直回家。等到她饥肠辘辘地踏进家门时,饭已开过了,还好杨婶与她留了些饭菜在锅里。她到厨下三两下吃完,将碗刷干净,随即钻进卧房,自床下扒拉出一只黄铜小罐子,把那十文钱丢了进去,这只罐子是张八娘的,因此就算被方氏或任婶发现,也会以为是张八娘攒的私房钱,而不会被没收掉。小罐子在手中沉甸甸的,林依觉察到重量不对,忙捉住底子上的罐脚儿,将罐子掉了个头,倒出里头的物事来,果然,在一堆零散铁钱中,赫然有一小块银子。她捏着银子正纳闷,忽见张八娘进来,便举高了手问道:“这是你丢进去的?”张八娘点头,突然又拍了拍额头,懊恼道:“是我思虑不周,征租税、发官俸才用银子呢,平素谁使这个,拿出去招人现眼。我叫任婶去兑房换成铁钱或交子,可好?”林依摇了摇头,把银子递还与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但钱还是我自己攒的好。”张八娘觉着不可思议,道:“我晓得我娘不愿你嫁给我二哥,可就算嫁与别人家,陪嫁的花销亦不会少,靠你这般十个钱十个钱的攒,待到嫁妆攒齐,人也老了。”林依唇边浮上一丝苦笑,这生在蜜罐里、心地单纯的八娘子,还真以为她是攒嫁妆呢,她寄居张家,何处不须打点,就是每月对付任婶,都要花费不少。张八娘见她摸着罐壁不做声,晓得她是倔脾气上来,定不会再收这银子,只好叹了口气,将银子收起。林依收拾好黄铜罐子,一抬头,瞧见张八娘歪在床上,托着腮愁眉苦脸,忙问:“怎地这副模样,可是方正伦又追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