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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阵恼怒,想也不想,用另一只手胡乱拨起一蓬蓬水,往他身上扬去。他眯起眼睛,连连侧身偏头躲避,口里冷喝:“住手!”他见我不听,脸色一沉,猛地把我浸没到水里。水一直没到我的脖根儿,我的头颈完全泡入水中。虽然湖下有温泉,但毕竟已是秋季,况且刚刚下过了冷雨,湖水凉得还是让我不由打了个激灵。我连呛了好几口水,一阵气闷窒息。只是过了那么几个刹那,突觉一股大力将我往上一拽,从水中拔出了我的头颈,把我扔在了船头。我伏在船板上,吐出几口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心口砰砰乱跳,吓得有些呆了。一阵冷风迎头扑过来,我不由打了几个寒噤,牙齿咯咯乱颤。他蹲在我面前,用手将我的下巴卡在虎口之间,肃着脸,逼视着我的双眼,冷冷道:“再敢对我无礼,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他的手像把大铁钳,掐得我脸骨生疼。我又怕又惊,又气又恼,眼中不觉大颗大颗掉下泪来。他见我哭了,面色登时和软下来,微微蹙了蹙眉头,把手松开,叹了口气。我头上湿漉漉的,水珠滴滴答答,把上衣和裙子都打湿了,身上一阵阵发冷。我一边抽抽噎噎地哭着,一边站起身,打散了头发,把水拧了几拧,只觉冷风嗖嗖,不禁连连发抖,紧接着便打了数个喷嚏。他立起来,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了我身上。我一把扯下来,愤愤然扬手抛进了湖里。“你!——”他劈手扳过我的肩,手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气得脸色发白,咬牙恨恨道,“我真想揍你!”我一边哭,一边挣扎,不顾体面,挥拳不停往他身上乱捶乱打。他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瞪着我,不闪不避,由着我闹了一会儿。“打够了?消气了?这下可满意了?”他苦笑了一下,眼中泛起一丝不屑之意,冷冷地讥讽,“你的性子真是要强得很呢!”我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弯腰拾起船棹,想把它也扔下水去,却又觉得那样做实在有些过分,况且我们此刻正处在湖中央,四面都被荷花挡住,很难被岸边的人发觉。如果没了棹,只怕真要被困在这里了。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把棹伸下了水,重新将船点开。他也转过身,在另一边静静坐了下来,沉默不语。我不去瞧他,也不出声,只默默辨别着水的流向和风向,往前划船。谁知天气乍阴乍晴,不一会儿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起身道:“先进舱避避雨吧。”我充耳不闻,只管划水,也不搭腔。听他在身后叹了口气,走进船舱,不一会儿又出来,竟是拿了我挂在壁上的青绸油伞,遮在了我们的头顶。“哎——”他伸指点了点我的肩头,放轻了声音,“还生气哪?”我把头撇过一边,硬着心肠不去理睬他。“不但固执,还很小气呀。”他见我不答,由不得叹了口气,轻轻笑着,自言自嘲,“我这何苦来?往人家船上避了回雨,倒结下一场怨,白白招人恨我。下次可再不敢往舟中避雨了,免得遇上一位好看的女菩萨,又要横眉竖眼地对我发慈悲了。”我强忍着笑,撇了撇嘴,偏不理会他。他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些闲话,我只是低头划船,不答腔。小舫渐渐靠了东岸,雨竟然又停了。他收起伞,放在我身边,道了谢,告了辞,转身上了岸,才要抬脚走,忽又回转身望着我,我忙把视线移向水面。他笑了几声,口气变得很是温和:“快回去擦干头发,换身衣裳,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我扭过脸看着别处,不答话,连连做了几个让他走开的手势。“告辞了!”他带笑道了一声。听到脚步声响,我暗自庆幸,这下可把瘟神给送走了,下回出门划船,一定记得先看看黄历。我转头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不由笑了起来。他脑袋后仿佛长了眼睛,突然间又回过头——我脸上已经收不住,被他看了个正着,面颊上不由一热,身上却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于是只在转瞬间,鬼脸骤然变成一个大大的喷嚏。几步开外,他立在秋风里望着我,呵呵朗笑起来,气质卓然,丰神超逸,一瞬间点亮了满山枫红。☆、惊梦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抱着身子,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哆嗦,忙忙返身避入舱内,用手交叉摩挲着上臂暖了暖身,把琴托起来,准备返回心烟庭。哪知一拿起琴来,才发现下面竟压着一枚瑜玉。玉的正面精工雕琢着貔貅祥瑞兽纹,反面猗猗几竿翠竹,镌着两行古字: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我自忖,这枚玉佩定是那人不小心遗落的,于是忙携了琴匆匆上岸,想趁着他还没走远,把他喊住,将玉归还。然而等我站在湖边往四周观望时,却已不见了那人踪影。我只得咬牙忍着冷,一路瑟缩着,抱琴跑回了心烟庭。芹嬷嬷迎头见到我的狼狈样,不由大吃一惊,一面拿了手巾替我擦头发,一面问:“公主不是带了伞嘛,怎么还淋了雨?”我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答话。芹嬷嬷少不得往我身上摸了摸,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了不得,衣裳也湿了!这要淋出病来可怎么好!”说着,便一叠声吩咐了侍女去准备热水,好给我沐浴。又派丫鬟赶紧煮了姜汤,要我趁热喝下。起初,我只是觉得头痛畏寒,身子懒怠,谁知到了傍晚时候,竟发起了高烧,浑身酸痛,头脑昏沉。我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只觉得全身一阵阵发冷,迷迷糊糊中,突听外间嚯啷一声,不知把什么东西重重砸碎在地上,有人边咳边低低骂了一声:“你们是怎么服侍公主的?!咳咳咳,还有你们这些太医……一拨无用的杀才!”我心头不禁一抽,强撑着把眼睛睁开一线,昏昏沉沉中看见凤尾罗帐外人影晃动,有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我只管合着眼睛,口内有气无力道:“再给我加床被子……”帐子隐约被人拂了开来,一丝风掠过我的面庞,我皱着眉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缩。有人坐到了我的身边,取走了我额上敷着的湿巾,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那只手宽宽的,有些发凉,覆在我guntang的额上,竟让我觉得很是舒服。“服了药怎么还烧得这样厉害?”恍惚中有个声音蓦地响起,似远似近,震得我脑子里嘤嘤嗡嗡,那只手从我的面颊滑到脖颈处,然后从被子里轻轻拉出了我靠着床沿的那只手臂,紧接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