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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瞌睡连连,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在这富丽堂皇的韶国皇宫之内,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没有人真正在意我,除了一直照顾着我长大的芹嬷嬷。父皇从不与我亲近,我见他的面数也是寥寥可数。在二十多位兄弟姐妹当中,我是个不得宠的孩子。我没有母亲,也不知她是谁,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能告诉我。我问宫里其他人,他们要么摇头,要么摆手,全都推说不知,可我从他们的神情里,隐约察觉到一丝古怪。下人们虽看在我的身份,恭恭敬敬称我一声“公主”,可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冷心冷眼相待,我活得还不如个上等奴才体面。在这明争暗斗的宫墙之内,君王的宠爱才是最具有威慑力的武器,而我却偏偏不曾得到。这一点,我很早就明白,但却从不敢奢望。我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天上安闲自在的云朵,努力从心上拂去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安慰自己,反正别人记不记得没什么要紧,只要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神秘人在,只要还有那么一个人肯关心我、送我礼物,就足够了。我在旁边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低头反复端详手里的木鸳,惊叹该是一个如何心灵手巧的人,能做出这样玲珑别致的小玩物。我一时好奇心大盛,忍不住动手,将木鸳的头、身、翅膀、尾巴等一一拆卸开来,想瞧瞧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玄机。拆是全都拆开来了,觉得似乎也不过如此,可是自己想要试着按原来的模样重新组接在一起,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闷头倒弄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能令眼前的一堆零碎儿恢复原貌,不禁有些懊恼不该一时手痒就把它拆毁。我愁眉苦脸发了会儿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一转眼,忽然发现一只毛毛虫正在我的裙裾上快速地往上蠕动着。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失声尖叫,手提着裙摆使劲抖了几抖,却没能将它抖落下去。☆、礼物(下)“怎么啦?”有人忽然在我耳边切切问了一声。慕容煊不知从哪里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立刻发现了缘故,不由笑了笑,故作大人模样摇头轻叹:“女孩家儿就是胆小,一条小毛虫也吓得一惊一乍的。你先别动……”我皱眉瞪着他,表示不悦,心里却略微有些羞窘。他朗朗笑着,如同春日的暖阳,鲜亮、明媚,充满朝气和活力,英俊的脸上漾起一丝英雄拔刀相助的得意之色,眼神往地上一转,伸手捡起一段树枝,蹲着身子,将虫儿拨落下我的衣裙,我随即奋起一脚,飞快将它踏于足下。他见我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不禁呵呵笑得越发厉害。我撇撇嘴,白他一眼。他稍稍收敛一些,一双俊眼带着笑意,又将我从头到脚细细瞅了一遍,点点头,一脸赞赏之色:“今天打扮得好看,有几分大姑娘的样子啦,呵呵。”“无事闲磕牙。”我嘀咕了一句,回头把石凳上一堆花花绿绿的木片收拾到一幅罗帕上,包好。他走上前,指了指我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呀?”“不告诉你!”我朝他伸了神舌头,笑。他也笑着,猛地在我额头轻弹了一记爆栗。我沉下脸,剜他一眼,装作生气抬手捂着。“疼么?”他面色一怔,拉开我的手,要瞧瞧我额上被敲疼的地方。“你试试!”我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把脸扭向一边。“来!——”他转到我面前,弯腰把脑袋俯给我。“不理你,你老爱欺负我!”我也不还手,侧转过身不面对着他。他用指轻轻戳了戳我后心,忍笑说道:“这可不是实话,我是有冤无处诉啊。”我不由笑了起来。他拉起我的手,瞥了眼一旁的树:“这树容易招惹毛毛虫,别待在这儿,走,我们去那边。”我由他拉着绕过花圃,跑到小山坡上那株盛开的碧桃花下。风轻轻吹过,几片粉红色花瓣飘在我们身旁。我探手捉住,放在鼻下轻嗅。慕容煊眼睫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光如春阳般温暖明亮,饶有趣味地问:“香么?你身上荷包里的香料极好,只怕花再香也要失色了。”我诧异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粲然一笑:“刚才从大毛虫魔抓下救你时闻到的。”说着,将身后的袍子一拂,矮身坐到了圆石桌边。我将帕子摊开在桌面上,坐下来低头重新组装木鸳。他对面静静看着,时不时伸手,帮我将鬓边吹乱的发丝小心拂于耳后。慕容煊原是太后的侄女和抚远大将军所生,父亲战死沙场、母亲病逝之后,被太后接入宫中亲自抚养,刚来时他只有六岁,时光匆匆,花开几度,转眼已在宫苑之内度过十载。他聪敏好学,文武兼备,身处关系复杂的众人之间,却仍是游刃有余,深得人心。和我比起来,他倒更像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正经主子,我反倒像个外人。慕容煊见我不得其法,忍不住插手接过我手中的小部件,试着组装起来,他手指修长灵巧,很是用心地摆弄了一阵儿。没想到,不及片刻功夫,就将一堆五颜六色的木头零件完好如初地变回了木鸳的样子。我又是惊叹又是羡慕地看着他,呆呆出神。他笑着扳了扳木鸳的尾巴,令其作出飞翔的姿态,眨巴着明亮的眼睛问:“这么有趣好玩的东西,打哪来的?”我不禁心生疑惑,忽然想起,从未向他问起过有没有送我生日礼物的事情。“看过一遍,现在拆了能自己重装起来么?”说着,他将木鸳递了给我。我轻叹口气,心中气馁:“还是别再拆了。”正说着,只听坡下一个小太监冲我们欣喜地叫了一声:“公子,十一公主,你们原来在这儿哪!”慕容煊扬声问他有何事。小太监向我们遥遥行了个礼,才回答:“太后正找公子呐。”慕容煊由不得站了起来:“十一,你自己玩吧,改天我再教你怎么弄。”“煊哥哥,”我忙起身叫住他,问,“门口的花篮是你送我的么?”他回转身疑惑地看着我:“什么花篮?”“就是、就是……”我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明才好,“你没送过我生日礼物么?”慕容煊愣了愣,眉目间涌起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愁绪,微微苦笑:“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一无所有,拿什么送给你?”我顿感自己言语冒失,似乎惹他不开心了,不觉心生歉疚,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怔怔看着他,忽然觉得虽然时常和他见面,却好像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慕容煊望着远处,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