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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的地方,这会儿却是宽敞下来了。姜黎和阿香挨着躺在床上,想回溯这路上的事情,却眨眨眼不消一会儿便睡着了过去。大约是一路上都没有怎么睡过好觉,这会儿睡得便特别沉。一直睡到日暮四合,睁眼从帐篷里出来,太阳也下山了。姜黎看看外面的景物,又仰头看看天,心想,到底是回来了。阿香在她旁边掐着腰扭了扭活动身子,说:“晌午到的时候我就看了,没有玻琉城那边的天蓝。我没来过京城,也不知道里头有多繁华。”姜黎深深吸一口气,吸不到什么熟悉的味道。这是在京城的郊外,还是沿河扎的营寨。她没接阿香的话,只往城门所在的方向看过去,远远地能看到城门飞起的檐角和城墙上的墙垛子,在暮色中模模糊糊。终于回来了,姜黎却不知道,关于她的命运,会不会改变。她还在愣神,阿香还在旁边扭腰,苏烟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到了她和阿香面前说:“才起来?可真能睡,我都周遭逛一圈了。”“你进过城了?”阿香转头看她。“那倒没有。”苏烟络站定身子,“但是得了些消息,说皇上亲自接见了沈将军,对他夸赞不已,说他驻守西北的一年多,虽只用一万多人,却从没让北齐真正扰过境。又说最后一次他拿命守城,算是大功。这会儿啊,已经正式封下了云麾将军,可赏了不少东西呢。”这听起来是极好的事情,至少对沈翼而言,他在外头浴血奋战这么几年没有白费,这会是有了功名又有了前程。以后不过是扎着步子走,只要有能耐,就没有越走越低的道理。姜黎替他高兴,却也自我黯然。她不说话,阿香便看着苏烟络问:“已经领下军功了,沈将军人呢?没回来?”“你傻么不是?”苏烟络看阿香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姜黎脸上,说:“他好像在外面打拼了三年多了,三年多没有回来。这会儿算是衣锦还乡,得脸儿了,那能不回家么?家里应该也早早儿得了消息他要回来,定然收整了许多遍日日盼着他,他能不回去见见父母兄弟姐妹么?都有家了,还来军营睡觉不成?”“也是这话。”阿香拉拉自己的袖口,也看了一眼姜黎。见她发呆,苏烟络拿肩膀撞她,“发什么呆呀,他越好,你不是越跟着过好日子?我羡慕死了,听不出我说话有酸味儿?你还发呆呢,不高兴?”姜黎扯扯嘴角,敷衍一句,“高兴。”“就是嘛。”苏烟络总一副站不直的样子,“他现在自己回家去,你是个营妓,他不适合带你,但过两日,自然就把你带回去了。到了那里,你好好把握,谁知道以后就没有能立住脚的时候?你只求,他别娶个恶婆娘爱欺小就成。就是娶了个恶的,你只管抓住沈将军的心,也不带怕的。☆、45.心事于她们这样的人而言,这大约是最好的出路。找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跟着他做小妾,得一份安稳。心里承望家里的主母是个面慈心善的,男人是个极宠自己的,倘或能生下一儿半女,下半辈子也就有了保障。也是阿香劝姜黎的那样,先跟沈翼走,给他做个外室,而后慢慢化解她和沈家的仇怨,最后能进入沈家做个姨娘,生几个孩子,安稳一生。可姜黎没有这方面的“雄心”,只觉得作为营妓苟且和做沈翼侍妾苟且,于她而言没什么本质区别。那好了一点的待遇,大约是阿香苏烟络求而求不来的,所以满心里都觉得是最好的,但对姜黎来说不是。她又站着敷衍了几句苏烟络,便拉了阿香去伙房找吃的。这会儿军营里早改了气氛,士兵们对活着到了京城的这十来个女人颇为客气,都叫她们姑娘。她们也因为沈翼半道儿上下的军令而得了许多清闲,不再像之前那般日日疲累不堪。到底是像群人了,而不再像是猪狗一样的东西。吃完饭姜黎带着阿香出去转悠,她认得出来,傍晚间视线里能看到的城门是京城的南城门,唤名南薰门。她便带着阿香从营地去到南薰门,没有多远的距离,腿儿着也就两刻钟的时间。路上又路过些园林小庙,外头瞧着就精致有趣,姜黎便跟阿香说:“都是城里人踏春来的去处,游游湖看看景,吹吹风。”阿香伸了头往里瞧,暮色森森,并瞧不清什么,便接姜黎的话,“玻琉城那边没这些玩意,可见京城繁盛,连城郊都有好景致。人把城里逛闲了逛腻了,就来城外。还有这水啊道啊的,也都建在园子里,自然的景色,真好。”姜黎笑笑,“这些都是小景致了,最好的景致那在皇宫里,依山傍水。山是小土山,却也别有风情。城外流入河道,有一条也经过宫里,也是自然的景致。便是没有这些,还有人造的湖景,大片大片的好几处,泛舟游船,都很好。假山自然处处都有,移步换景说的也不夸张。就那也有玩腻的时候,便在这郊外建园林。这里不是他们建的,城西郊外,有个金明池,楼阁殿宇都在水中间儿,瞧着是飘在水上的,那稀奇,便是个皇家园林。”“这咱们是没命看了,听都是头一回听。”阿香跟上姜黎的步子,又忽看着她,问:“你都瞧见过,也玩过?”姜黎点点头,迈着步子往前走,“这京城里,我没去过的地方少。市井里的茶楼酒馆,也常有去的时候。哪里的酒好吃,哪里的茶滋味好,哪个茶楼糕点好,又哪个茶馆的戏子声口清脆,并哪里的厨子高人一等,这些我都知道……”说到这里,姜黎慢了下步子没再说下去。这会儿她已经是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大约这些都变了也未可知。阿香却没瞧出她这情绪来,只道:“这些知道倒不稀奇,家里有钱,哪儿逛着玩都成。只是,那宫里那什么皇家园林的,你也去过?”姜黎平缓迈起步子来,点了一下头,道了声:“嗯。”阿香听着这一声嗯可不会过瘾,还想就着这话问下去,却还没开口,就又听着姜黎说:“到了。”这便抬起头来瞧,原是到了京城的南城门外。暮色深沉,已经开始染上夜色。城墙外有环城一周的护城河,河岸上密密栽着杨柳,杨柳枝叶繁密,便在这暮色里糊成一团。姜黎走去杨柳树下站着,抬手捏了一根杨柳枝在手指间慢慢地拧。阿香也跟着她过去,走到柳枝儿下杨柳扫了脸,便抬手抓了一把。她又想起西北边塞来,说:“瞧这杨柳生得密的,印霞河那就一株。过了这冬,也不知冻死了没有。”姜黎不说话,只是仰头往那南城门看。阿香自顾四面看了一气,才发现姜黎不对劲。这便抿了抿唇,小心问她:“你是不是想家了?”听到这话,姜黎的眸子怔了一下,而后哑声回阿香的话,“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