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戏
苍蓝的天空下,一道褐色的流光迅捷地从半空中扑下来,还在仓皇逃命的野兔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就被一口咬死,一双尖利有力的爪子抓着野兔的尸体重新盘旋而起,春天新生的青翠草原上,淅淅沥沥地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那流光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才长鸣一声,将野兔丢在带来的筐中,宽阔的翼展缓缓下沉,才栖在赫戎肩上,双眸微闭,不再作声。赫戎缓缓抚摸着它丰厚的毛羽,一手揽着玉疏的腰,“你一在它就懒了。不过打了只兔子,就懒怠动了。”玉疏将苍鹰从赫戎肩上捧下来,苍鹰原本闭着的眼睛睁了条缝,见是她,复又闭上了。它此时已完全长成,体长超过两尺,双翼全展开时,甚至差不多能抵上一个人的身长,玉疏将它抱着,几乎抱了个满怀。她的手指从苍鹰头顶一直轻柔地舒到尾部,到最后它整只鸟都瘫在玉疏怀中了,从喉咙间发出一些微微的“哧哧”声,鸟喙在她手心啄了啄,带来一阵轻柔的痒,玉疏没忍住笑起来,推了推这懒鸟,“喂,鹰兄,起来,自己飞。”苍鹰理都没理她,眼睛都没睁,反而又啄了啄她,这次重了些,让她继续摸呢。玉疏拿这懒鸟没办法,只好继续耐心地给它梳理着毛发,看它真是太乖了,又在它头上亲了一口,结果亲了一嘴的绒毛,玉疏一边用手指擦去嘴周绒毛,一边又点了点它的头,笑:“鹰兄,再这样下去,你年纪轻轻,就要秃头啦!”几乎就在同时,她脸颊也被人啄吻了一口,有人从背后伸出手,在苍鹰的背部薅了一把,意有所指道:“真乖。”玉疏垂下眼睛,原本玉一样的脸上嫣红如血,伸出一只手来向后按住他的手,低低道:“还有人跟着……”赫戎大笑,反将她的手握住,只觉掌心里一团软绵,他咬着她通红的耳朵,私语道:“那回了帐子,玉奴打算怎么补偿我?”玉疏回头瞪了他一眼,“汗王自己想要野合,怎么还找我来要补偿?走开!”“啧。”赫戎的呼吸全喷在玉疏颈间,guntang的,将她雪白的颈子也灼红了,“刚说乖,又闹脾气。还是我哪次没有满足你,嗯?”他笑意加深,望着怀中这女孩儿。她的确是聪明的,察觉到怎样才能让自己少吃点苦头之后,就能作出最合适的样子来曲意逢迎。只是这逢迎得甚得他心,他也不介意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反正她只能是他的,不管他对这女孩儿抱着何种心思——他现在也说不分明,反正他现在的确对她很感兴趣。人已在他手上,温香软玉在怀,将来再生下几个孩子,她这辈子都跑不脱了。玉疏只是懒得理他,抱着怀中的苍鹰,它温热的身躯贴在心口,让她的心脏处都感到熨帖。“好了——”赫戎从囊袋里摸出几只箭矢,“上次便说了,等开春之后,要教你射箭的,还记不记得?”玉疏点了点头,拍了拍怀中苍鹰的背脊,“去、去罢。”这懒鸟正享受着她的服侍呢,被人忽然打断了,愤怒地用翅膀扫了扫她,才低叫一声,双翅一展,在他二人身上投下一片浓厚的阴影,就直冲上了九霄。玉疏接过箭矢,赫戎已拿起了他日常用的那柄乌木大弓,轻松执在手上,又将玉疏向后一揽,将她的手也搭在弓上。玉疏有点生气地道:“汗王是故意为难人么?你用的弓,我如何能拉开?”赫戎安抚性地在她脸侧吻了一口,“下次回去让人给你弄一把你能拉开的?”只是说完了他又笑:“只是那弓拿出来,怕是连只兔子都猎不到。”玉疏不自觉就包了点泪,眼睛轻轻一眨,便掉在他手背上,“既如此,何苦耍我!”他似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又道:“这么点事儿?也值得哭?玉奴莫非是水做的不成?真是……真是叫人喜欢。”赫戎没轻没重地在她眼睛上一擦,却见她眼睛反而被擦得更红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没过多久,一张比花还娇的脸上就挂满了泪珠,他只得先把乌木弓放下,从她腰间取了帕子,给她把脸擦拭干净了。擦了半天见她真止住了泪,才把帕子丢在她怀中,“娇嫩成这样,在草原上怎么活得下去!”玉疏张着一双还通红的眼睛瞪他,“那汗王便送我回去就是。”赫戎瞧着她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可爱,又将她拉在怀中揉捏了半日,直到怀中这少女娇喘微微,面红如霞,才叹道:“乖乖,回哪里去?这里便是你的家了。”玉疏正要说话,却见赫戎面色巨变,手凭空向后一抓,一只箭矢已被他抓在手心。只是这只流箭来得又急又凶,赫戎刚刚又心动神摇,松了防备,手掌还是被尖利的箭头划破,掌心都被劈出一道深深血痕,足以看见射箭人拉弓时的力道又多猛!玉疏面色有点发白,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箭。刚刚如果赫戎没抓住的话,那只箭,会笔直地射入她心口!赫戎面色沉沉,调转马头往后一望,却见阿日斯兰挽着弓,驱策着一匹黑马向这边骑来,他脸上依稀可见盈盈笑意,却没有一丝笑到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