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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云龙方始一怔,已听长恨道姑惊异感叹的道:“噫,你这孩子忒慧黠了,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但闻蔡薇薇俏皮的道:“您老人家分音化声的功夫忒高明,薇儿那里找得到,是神仙告诉我的。顾姨姨,龙哥在发急哩,咱们下去吧?” 华云龙恍然而悟,脚下一顿,立时向左边林内扑去,同时欢呼道:“顾姨,顾姨,原来您还没有走啊。” 长恨道姑的确未走,她此刻仍然高踞在入林不远一株丛树的枝叉之间。薇薇迎风绰立,站在她的背后。她二人同用一枝,长恨道路竟然未曾察觉,蔡薇薇轻功之高,于此可见一斑了。华云龙到得树下,长恨道姑瞧瞧蔡薇薇,又瞧瞧华云龙终于无奈地道:“好吧,咱们下去,遇见你们这两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贫道只有认输了。”她说着缓缓起立,轻轻一跃,落身地面。 蔡薇薇也随路落地面,笑脸盈盈的道:“薇儿骗你的,顾姨,您的功夫真的很高,刚才倘若不是您老抛出一片树叶,划起一丝破空之声,我还正在奔波未歇哩。” 她这样一讲,长恨道始不觉莞尔道:“你也不必阿谀逢迎了,反正贫道已经被你找到,要讲什么,那就爽直的讲吧。” 华云龙早已迎了过来,闻言连忙接口道:“顾姨说得是,您请坐,咱们就在这里谈。” 长恨道站游目四顾,将头一点,就近找了一块山石坐了下去,华、蔡二人相视一笑,紧随身后,也在她面前坐了下去。这时已近子丑之交,下弦月升二三丈许,那淡淡的月光,一丝丝从那树叶缝隙间洒了下来,满地都是点点银星,再加一位娥眉凤目,体态轻盈的道姑,高高端端山石之上,在她的面前,又复并坐着一双金童玉女一般俊美的痴儿,这一双痴儿目闪精光,脸含微笑,仰望着山石之上的道姑,流露着天真无邪的神情,形成一副充满活措、和煦、温馨、谧静的画面,令人见了,不觉倏生悠然出世之感。 他三人相互凝视,不言不动,过了片刻,还是长恨道姑打破沉寂,道:“傻孩子,你们苦苦相逼,就是看看贫道的模样么?” 华云龙凝目如故,蔡薇薇却是将头一点:“嗯,顾姨好美啊。” 长恨道姑莞尔道:“贫道出家人,出家人观念之中没有美丑的。” 蔡薇薇黛眉轻扬,道:“唉,美丑是比较得来的嘛,真的,您真的很美,如果不穿道装,薇儿相信一定更美。顾姨您为何要穿这种又肥又大的道装嘛?”她是不明内情,不失天真,讲起话来莽莽撞撞,毫无顾忌,殊不知最后一问,恰好问到长恨道姑最为感伤之处,长恨道姑心头一酸,脸色刹时暗淡下来。但她毕竟是个通情达理,极富经验之人,瞬息便自恢复了常态,只见她目光一抬,微微一笑,道:“贫道怕要使你失望了。” 蔡薇薇不觉一怔,道:“顾姨可是不愿意再讲么?” 长恨道姑依然含笑道:“贫道乃是为出家而出家,性之所近,便自穿上了道装。你满意么?”蔡薇薇闻言之下,目瞪口呆,大出意料之外。 可是,这种避重就轻的答覆,却难满足初知内情的华云龙,但见华云龙俊眉一轩,断然接道:“不对……” 长恨道姑脸庞一转,凝目笑道:“你既然知道不对,那就不必再问了。” 华云龙先是一怔,继而亢声道:“可是,您老人家心里很苦啊。” 长恨道站暗暗心惊,忖道:“这两个孩子太聪明了,他们都是极富感情的人,坚强一点,拿出理智来,莫要被他们的情感所征服,在小辈面前失去了常态才好。”她心中有了警惕,越发淡然道:“贫道不是有说有笑的很好么?薇儿还讲贫道很美哩。贫道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比你母亲大得多,若是心里很苦,焉能赢得薇儿的赞美?” 华云龙道:“那是修练“诧女真经”的缘故,四十出头又怎样?您本来就很美嘛。顾姨,何必呢,您也可知道您也有错么?” 长恨道姑一笑道:“龙儿故作惊人之语,那是自作聪明了。” 华云龙颇为激动的道:“龙儿决非自作聪明,龙儿讲话都有根据。” 长恨道姑暗暗震惊,表面却是故作惊讶,道:“哦,这就奇怪了,贫道是否很苦,你有什么根据?”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顾姨,您是原谅我所知不多么?须知我外公对我讲过你的往事,那天晚上,在那荒凉的道观之中,您老人家的一言一动,龙儿更是亲眼目睹哩。” 此话出口,长恨道姑的神色一变,惴然急声道:“你外公讲些什么?”须知当年的白啸天,乃是一世之枭雄,其为人不但好大喜功,性情偏激,而且最是护犊,是个爱与恨都走极端的人,长恨道姑不怕道观之中的言行落在华云龙眼内,却怕白啸天加油添醋,在华云龙面前乱讲一通,至于白啸天严然已成德艺兼备的武林隐者,她却是一无所知,情急变色,自也无怪其然了。 华云龙倒未注意她的神色,应声接道:“曹州的事啊,我外公讲,您那时正受“阴火炼魂”之刑,家父闻讯前去救您,当时的情形,据说是叫家父用玄铁剑换您,家父也会毫不犹豫,可是您却处处为家父着想,叮咛家父不可忍受委屈不可受人协制……” 提起这一段往事,当年华天虹双目泣血,身子颤抖,语不成声,几近疯狂的模样又复涌现,长恨道姑心头隐痛,不愿再听下去,子是截口道:“你外公就讲这些么?” 华云龙道:“当然还有,我外公又讲,您老人家不是凡俗女子,对家父的爱顾,情比天宽,恩比地厚。他讲“阴火炼魂”之刑惨绝人察,任谁见了也得义愤填膺,怒气沤汹,您老人家却是宁可忍受千股痛楚,仍不愿家父受点委屈。顾姨,龙儿要斗胆请问一句,当年您与家父情胜手足,如今却忍恨出家,心灰意懒,能说不是责怪咱们华家对您不起,却又不愿令家父作难么?” 听到此处,长恨道姑脸上一热,但也心头一宽,念头转动,急速忖道:“白老儿总算还有一点是非,可是,龙儿这孩子心思敏捷,词锋犀利,再讲下去怕是要招架不住了。”转念至此,连忙微笑道:“就算你判断不错,事情也已过去了,陈年老账,彼此两不亏欠,这不很好么?” 华云龙目光一亮,道:“所以我说你也错了啊。” 长恨道姑道:“错了也好,不错也罢,总之事已过去,不必再提。” 华云龙本来有心将华天虹已经不在地消息告诉她,但想想此时不是时候。华云龙目光凝注,庄重的道:“顾姨,您可知道,您的观念根本错误啦?” 长恨道姑愕然道:“牺牲自我,成全你的双亲,贫道观念错误了?” 华云龙道:“最低限度,龙儿的看法是如此。请问顾姨,安陵项仲山,饮马于渭水之中,每一次投钱三枚,什么道理?” 长恨道姑道:“项仲山清廉之士,饮马投钱,不苟取耳。” 华云龙道:“渭水之滨,不见得常有人在,单单以“廉介而不苟取”,解释他投钱之意,顾姨解释够了么?” 长恨道姑一愕,道:“你还有另外解释不成?” 华云龙道:“龙儿有一点补充,龙儿觉得,项仲山饮马投钱,在求心安而已,否则的话,那就成了欺世盗名之辈,称不得清廉之士了。”长恨道姑想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禁点头“嗯”了一声。 华云龙微微一笑,又道:“顾姨,龙儿再问,所谓“开门揖盗”,该作何解?” 长恨道姑倏听此问,忽然眉头一皱,不悻地道:“怎么?你认为贫道所受的苦难,全是咎由自取么?” 华云龙摇头道:“顾姨会错意了,南史有云:“开门揖盗,弃好即仇。”吴志又讲:“jian宄竞逐,豺狼满道,乃欲哀亲戚,顾礼制,是犹开门而揖盗,未可以为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