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未接来电
39.未接来电
周湛最近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鳏夫，尤其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女儿时。 入夏后，星星开始添加除了米粉以外的辅食，一碗rou糜粥很快便吃完。 王琳看着周湛手上见底的碗，笑道：“悠悠那么挑食，星星却什么都吃，应该是像你。” 周湛抽了两张云柔巾轻轻擦拭女儿的小嘴，笑道：“其实我也挑食。” “baba。”星星不满奶奶和爸爸讲话，把她晾在一边，开始捣乱，嘴里不停发出爸爸的音。 周湛弯腰把女儿抱起来，星星一到他手里，“bu”一声，放了个响屁，她被自己的屁逗笑了，笑得只见两颗乳牙不见眼。 “现在没那么晒了，给她玩会儿水吧。”王琳笑道。 随家院子里放了个充气泳池，就是买来给星星玩水的，周湛帮女儿换好泳衣，柔声哄道：“我们走过去好不好？” 星星能扶着东西走路，但自己走的话还是会摇摇晃晃重心不稳。 “爸爸牵着你走。”周湛牵着她的小手，鼓励道：“就走到门口那儿。” 星星牵着爸爸的手开心地走了四五步，距离大门还很远，她却怎么也不肯再走，两手张开举高，意思是要爸爸抱抱。 见爸爸没第一时间来抱她，瘪嘴就要哭。 周湛见状，连忙把她抱起，连声哄道：“宝宝不哭不哭，爸爸抱抱。” 陪女儿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水，见天色已暗，阿姨怕星星着凉，拿了条大浴巾把孩子抱走去洗澡，周湛也回了房。 洗完澡，他看了眼时间，心想那头的随悠应该已经有空了，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枯燥的机械嘟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 他看了眼屏幕，又拨通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她没接。 这头的随悠睡得昏天暗地，根本不知道手机振动，昨夜他们一行人喝酒到半夜，她将近3点才睡着，醒来时感觉头像被车碾过，宿醉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下楼见到赵明夏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悠哑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失业了。”赵明夏瞥她一眼：“刚起床？” 随悠“嗯”了声。 “刚好我也没吃饭，一块儿出去喝个下午茶？” 随悠点头：“等等，我上楼拿手机。” 打开手机，三个未接来电，皆来自周湛。 她刚想回播，看了一眼时间，心想那头已经是深夜，现在打过去算是扰人清梦，不太好。 “随悠，走啦。”赵明夏在楼下喊她。 赵明夏带她去了一家米其林一星餐厅，据说是皇家御用，女王之前也曾在这儿用过餐。 “有什么要庆祝的事吗？”随悠落座，喝了口热茶，她昨夜喝了不少酒，此时肚子空落落的，急需拿些温热的东西垫垫。 “庆祝我失业，重回单身。”赵明夏拿着精致的瓷杯，跟她相碰。 随悠笑笑没接话，赵明夏失恋跟吃白菜一样简单，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比随悠翻书的速度还快。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晚回家？”赵明夏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这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啊，就是关心你一下。” 随悠手托着头，她的头实在太重了，像是摇一下就能把里面的酒晃出来。 “social啊。” “每天都有？” 随悠又喝了口温热的红茶：“哪有每天？” 赵明夏也不是每天都在家，很多时候她回家的时间比随悠还晚。据随悠观察，这对兄妹最近应该是吵架了。 “你跟赵大哥，是不是吵架了？”她好奇问道。 赵明夏点头。 “我就知道。”随悠哼笑：“你们一吵架我就没好东西吃。” 碰巧服务员送餐过来，赵明夏给她拿了块巴斯克蛋糕：“吃吧你。” 甜点很甜，甜得随悠要喝好几口茶才能吞下：“女王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赵明夏尝了口：“还行啊。”她看了一眼随悠因为宿醉而浮肿的脸，劝了句：“酒少喝。” 被一个酒鬼劝少喝酒，随悠觉得新鲜。 “你这个年纪的人，能有什么烦恼。” “也不能说没烦恼。”随悠咬了口三明治，淡淡道：“你刚来英国的时候迷茫过吗？” 赵明夏看着她：“没有，我被领养的时候还不到1岁。” 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身世，随悠好奇心起：“那时候赵大哥已经在家里了吗？” “嗯。”赵明夏垂眸，盯着眼前的食物，一动不动，像在回忆：“他那时候……上小学了，他也是差不多1岁的时候被领养的。” “我妈生不了，他们又喜欢孩子，回国领养了赵博秋跟我。” 随悠在很多短视频软件刷到过这种视频，外国人尤其喜欢到中国领养孩子，那些孩子以女童为主，还有一些残疾的男童。 没想到赵明夏跟赵博秋就是那些孩子，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等着有缘人把他们领走。 每次看到这种视频，总有人在评论区说这些孩子太幸运了，直接从地狱模式走向easy模式，本来是牛马，这下好了，直通罗马。 赵明夏跟赵博秋似乎印证了那些人的说法，他们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读很好的大学，过比许多本国人还富足的生活。 “你会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吗？”随悠怯怯地问道。 “不太想知道。”赵明夏坦然道：“他们对我来说就是完全的陌生人。” “生而不养，怎么能算得上父母呢？”赵明夏淡淡道。 这话却直接戳中随悠心里最敏感那一点。 生而不养不算父母，她不就是这样的吗？生下星星后便把她扔给父母，自己跑这么远，一年未必能见一次。 “你发什么呆呢？”赵明夏的话把她拉回现实。 “不过我也想过，也许他们有苦衷，可能他们自己都养不起，又怎么养得起我？又或者我是小三的孩子，见不得光。”赵明夏笑笑：“随便吧，反正我现在很好。” “你喜欢孩子吗？”随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是不婚主义者，这辈子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 “为什么？” “婚姻跟孩子都是负累，我来这个世界上总不能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来的吧？” 随悠陷入沉思。 “你最近很迷茫吗？”赵明夏重新挑起方才的话题。 随悠缓缓点头：“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一旦落单就害怕，拼命想融入他们的圈子……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以前的我……”她顿了顿，半晌，才道：“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都是别人来巴结我，想跟我玩。” 她这些烦恼根本不知道对谁说。 和父母说？怕他们担心。和周湛说？不行，她在周湛心中的形象一向是无拘无束rou炸天的，她怎么能在周湛面前露怯，还是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无人诉苦的下场就是她最近活得有点麻木，对，麻木，像是有人在她身体里装了个程序，她的rou身跟灵魂都被那个程序控制住。 他们说，YOYO去喝酒？程序说好。 他们说，YOYO一起去音乐会，程序说好。 他们说，YOYO这个暑假一起去南法旅行？程序说好。 她终日很忙，忙学习，忙社交，忙融入。 忙到她根本没时间跟周湛联系。 可她错了吗？ 又有谁能设身处地去想想她此时的处境？ 她也很想周湛，她希望他能时刻待在她那边，但他能做到吗？ 他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单打独斗。 谁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