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独眼女孩

    走出棠苑小区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所有人都在学校里准备元旦晚会，徐奈东刚得了趣，皮肤对姜绯的渴求还没有消下去，于是壮着胆子，牵着姜绯的手，把两人的手藏在袖子里，用厚厚的羽绒服挡着。他的手温暖干燥，指尖扣在姜绯的掌心，轻轻地挠。

    “meimei，小心脚下。”他说，声音里带着笑，“天黑了。”

    “那你牵好我……”

    走出棠苑小区，大概是周遭如梭的人流给了姜绯底气。面对徐奈东叫“meimei”时的缱绻语气，姜绯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地撒娇回应。

    手心里的指头快速挠了几下，像是在诉说主人无处释放的情意。姜绯低头笑，徐奈东也跟着笑，藏在羽绒服底下的手握得更紧，不过掩饰得很好，不走近看只当是两个并肩行走的学生。

    天气太冷了，一呵气面前就是白茫茫的雾。路边有卖烤红薯的小摊，徐奈东看见了，说要去给姜绯买来暖手。姜绯驻足在原地，望着徐奈东微微低头弯腰付钱的背影，唏嘘叹着自己到底交了什么好运气，把从前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变成了如今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前世其实他也是很好的。只是对谁都好，倒察觉不出对她的特别。这辈子几乎什么都做了，徐奈东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算得上是被姜绯牢牢握在手掌心里，只是偶尔回想起前世的意难平，仍是会有些突如其来的别扭。

    ——这一世，他是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呢？

    就算早就接受了人和人注定会渐行渐远的事实，至少现在，她想做特别的那一个。

    姜绯还在出神，徐奈东已经买好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两个装着红薯袋子，一个递给姜绯，另一个拎在自己手上，得意洋洋地说：“给张晏月也买了一个——你等下就可以借口给她送烤红薯，然后来七班看元旦晚会了。”

    徐奈东果然是老好人，买红薯都不忘张晏月。他为自己的创举沾沾自喜，姜绯却无端端的有点烦躁。她挤出一个笑容，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得很，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快，跟徐奈东继续慢悠悠地往学校里走。

    他们原本有说有笑的，气氛本该一直这样融洽下去。直到走到六中后门附近，两个人一齐收住了脚步，停下了笑声。

    他们在校门口遇到了姜绯在十一班的同桌，朱婷。

    能进入云江六中念书的，不说非富即贵，大多也都是家境优渥的中产家庭。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供得起所谓的“素质教育”、“全面发展”，也能提供充裕的物质条件培养出成绩优异的孩子。

    像朱婷这样的是六中的另一个群体。她们大都出生在非常偏远的山村里，家境各有各的贫困，只有一个共通点——成绩非常好。六中这样的省重点，每到升学季，会在省城四处筛选朱婷这种尖子生，开出免学杂费住宿费、赠送奖学金之类的丰厚条件，吸纳尖子生来自己的学校读书，以达到提升整体升学率和重点本科率的目的。

    这个行为被俗称为“掐尖”，朱婷就是这个“掐尖计划”的受益者。不出意料，她以年级第五的成绩考进了文科重点班，成了姜绯的同桌。

    姜绯前世不认识朱婷，这辈子跟她的交流也很少。她身上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有股莫名其妙的味道，打扮很土气，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戴着厚厚的眼镜，低着头学习，不爱说话，跟姜绯是两个世界的人。姜绯不知道她前世的命运，不过近来隐隐听说过，她是年级里那几个不良少女重点欺负的对象。姜绯原以为是道听途说，因为屡次问朱婷她也不回话，问多了还被骂一句“多管闲事”，让姜绯讪讪的。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xue来风。

    朱婷跪在后门附近的花坛边，伸长了手臂找什么东西。她的眼镜不知道被谁摘下来丢在花坛里，藏在灌木中，普通人或许一眼就能看见，但对于高度近视的朱婷来说，就像是在迷宫里找一粒沙那样困难。她胡乱摸索着，手被灌木的尖刺划破了一个口子。姜绯看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便要冲上去帮忙。

    徐奈东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松开牵着姜绯的手，大步流星地上前，眼疾手快地帮朱婷找到眼镜，递给她，又扶着她站起来，为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他做这套动作完全出于正义感驱使，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等他直起身，才发现朱婷眼圈红，脸也红，目光在他和不远处的姜绯身上转来转去。

    “对，对不起！”

    徐奈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失了分寸，又反应过来自己和姜绯的“地下恋”不该被朱婷撞见。他挠了挠头，倒退一步，跟朱婷拉开了距离，又像是退回到姜绯的身边。

    “你没事吧？”姜绯和善地关心道。

    “不用你管。”朱婷硬邦邦地说。她再一次看看徐奈东又看看姜绯，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进校园。

    姜绯和徐奈东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苦笑。撞见朱婷让他们醒悟过来，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学校很近了，于是不得不分开走。

    姜绯捧着有点冷掉的红薯，独自一人走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她回想着朱婷最后的眼神，又想起徐奈东扶起她的一系列动作。她一边觉得朱婷可怜，一边因为徐奈东的善良热忱而心动。他不嫌弃朱婷身上的味道，也不因为对方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生就停下伸出的援手。他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总是愿意帮助别人的……

    就比如，高一那年，她借口拿不到书让徐奈东帮忙，这才有了现在。

    哎，这样想一想，或许她对徐奈东来说跟朱婷没什么分别。说不定，要是朱婷也有她那些手段，徐奈东一样会上钩。

    虽然早知不该对男人抱有幻想，姜绯还是有些气馁。

    再怎么说，人人都希望成为被特别对待的那一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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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灵感来源于Florence   And   The   Machine的，有了私心的姜绯也是偏执自私的。

    朱婷不会是情敌，没有雌竞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