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夜雾-5
“议员哈鲁死了，参加拍卖会的人里他是第一批被放出来的。”戈登有些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事实而论，他最近不比蝙蝠侠轻松，“现场照片五分钟后我发给你。” 布鲁斯走到餐厅外的房间，站在高瘦狭长的哥特式窗户前等了会儿，期间外面传来尖利的，属于夜晚的鸟叫。 收信让手机发出专属的震动频率。布鲁斯打开那个邮件，翻阅着那些现场照片。 随着他的翻阅，血色从他脚底蔓延开，直到把周围都变作一片血池，那张人体餐桌就在他前面5米左右的距离，筋rou外翻。 布鲁斯，不，此刻是蝙蝠侠。 蝙蝠侠走上前，在赤红的液体表面留下一串荡开的波纹。 红色的肌rou和白色的筋膜相互交织，像是油画。蝙蝠侠看着那双吊起的手，想着——用餐。 于是被迫外开的胸腹顿时有了别的意义，像一朵鲜切盘好的牛rou刺身，中央的白色脑髓仿佛点缀的蒜蓉花蕊。 离开了冰镇的鲜刺身上，不可视的细菌在快速繁衍，让这张餐桌带着一种即将腐败的艳丽。 “因为我很饿。” 某个声音突兀地在四周响起，嗓音稚嫩，牵引着蝙蝠侠继续思考。 食欲，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某些时候也能激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攻击性。 可这道菜并没有被“消耗”，蝙蝠侠粗略估计了一下，恐怕即使戈登让法医进行尸检，也只会发现他们确实拥有一具完整的躯体，只不过组合方式和常规意义上不同。 那么，这个凶手到底在“食用”什么？ 蝙蝠侠关上短信，从那种第一视角的感官中抽离，然后打开了手机中的另一个程序，那里面显示着席勒身上的定位器跟踪记录。直到看完席勒这几天的定位都没有离开韦恩庄园，蝙蝠侠才返回餐厅。 小席勒已经收拾好了桌面，进了厨房站在椅子上洗碗。他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沉默着走到了旁边，把放在边上还没冲掉泡沫的盘子拿起来冲水，然后放上沥水架。 只是冲干净泡沫而已，蝙蝠侠干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席勒洗碗的速度。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在厨房展开了洗碗流水线，席勒每洗好一个就直接递到他手上，让他进行后续的工作。 洗完碗之后，蝙蝠侠没有离开。席勒从垫脚的椅子上走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蝙蝠侠也转过头看着席勒。 厨房里，水龙头口处满溢的水珠不再能承受重力的拉扯，滴进了水池。 ——啪嗒。 “我等下有事出门。”蝙蝠侠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收回目光。 “好。” 停尸间，蝙蝠侠和戈登分站在一具尸体的旁边。 冷气被开得很低，戈登不得不罩上了一件大衣。 “总而言之，从初步的检查结果来看，虽然这位先生被做成了餐桌、碗和碗里的美食，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缺失的部分。” “不出所料。” “蝙蝠侠，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你懂我是什么意思。与此同时，它也和你以往交手的那些家伙风格完全不同。” 蝙蝠侠绕着尸体转了半个圈，和戈登分站在了尸体的两侧，隔着惨败的灯光面对面。 “其他拍卖会的观众呢？” “暂时还没事。至少在你来之前我还没接到新的报案。” “盯紧他们。” “你是指？” “戈登，你不会因为这一餐吃饱了，就不去吃下一餐。他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这不只是一个新的变态凶手——他显然‘品味’非常——此外，他还是一个连环杀人狂？一个新的超级反派也说不定？” “食欲，戈登。食欲是所有生命最基础的欲望表达，是生命最原始的攻击性的源头，也是一种不可能被满足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享用’什么，但这不会是最后一起案件，因为他还会‘饿’的。” 尸体被推回冷柜，戈登拢着大衣和蝙蝠侠一起往外走。 “说真的，我以为我们只是调查一起儿童拐卖案，也许会牵涉一些黑帮火并，地下交易什么的，这都很正常。但现在这起案子，说实话，它与其他部分格格不入。蝙蝠侠，哥谭的黑帮不在乎艺术，但如果这是超级反派做的。” “戈登。” “……” “……” “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是，听着蝙蝠侠，我知道上周码头附近发生了一起枪战，然后你消失了将近一周。如果那些关心的话你不愿意听，那么我希望你没事是因为如果这是超级反派做的，你至少得保证自己没有先死在那些黑帮手里，才能抓住这个超级反派。” “……我对他们的火力预估有误，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可以通知我，我以为我们是合作对象。” “我会的。” “是的，你会的，如果儿童拐卖案不是我先查到，恐怕你也会通知我——在你独自解决了一切后，把证据丢在警局门口。” “……” “蝙蝠侠，你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开，就拒绝其他人的协助。我是个警察，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不，戈登。” 蝙蝠侠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警局外的小路上。 “我不是在和警局合作，而哥谭没有下一个能接过你担子的警察。” “还是说，你更愿意看到一切变成我个人的纯粹私刑？你得知道，我不在乎私刑。” 然后戈登接过了他的话。 “我们都知道，纯粹的私刑没有用。” “所以你不是为自己的决定或是生命负责，你是在对哥谭负责。” 蝙蝠侠留下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黑夜里。而戈登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独自叹气。 “但我是个警察，你不能因此要求我永远呆在安全的地方。” 蝙蝠侠返回蝙蝠洞时再次检查了席勒的定位器，没有异常。然后他在蝙蝠洞换掉了自己的制服，从电梯回到庄园，路过客厅时发现席勒抱着腿坐在门口睡着了。 他愣了一下，蹲下去摇了一下席勒的肩膀。席勒的睫毛抖了一下后睁开，在黑夜里，透过朦胧的月光，他的那双灰眼睛也像是飘着一层朦胧的雾。 席勒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地在他手上蹭了一下，仿佛某种动物。 “你回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席勒就那样以往看着他的每一次一样，异常安静看着他，一直看进他的眼睛深处。 “你和我说你会出门，不是要我等你吗？” 蝙蝠侠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而等到第二天的早上，蝙蝠侠开始为自己对一个年幼的孩子的试探而感到了后悔——席勒发起了高烧。然而在初步的检查后，除了昨晚的着凉和熬夜，蝙蝠侠想不到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