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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高堂。”两人不动,又是一拜。“夫妻对拜。”顾仪转了个身,躬身一揖。四周静了静。萧衍的声音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顾仪却想,寻常人不都是说下一句么。她沉吟一瞬,像对对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衍仿佛又笑了一声。高贵公公此时才唱:“送入洞房。”二人回了厢房,坐到了床榻上的鸳鸯戏水红丝被上。人声渐低,顾仪只听门声一响,一室寂静了下来。人好像都走光了。她透过盖头的缝隙去看身旁的人,看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却再无动作。她手心莫名出了一层细汗,眼前忽地一亮,萧衍的面目近在咫尺,一袭红衣,两道剑眉,满身英旧十胱(jsg)气。萧衍也在打量顾仪,见她脸颊绯红,杏目荡漾水波,眉睫弯弯,如天边弦月。彼此对望,相顾无言。桌上红烛突然爆出两声噼啪轻响。顾仪回过神来,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萧衍答道:“戌时过半了。”还有两个时辰,就是过了十月十五!顾仪面露欣喜,扫了一眼桌上准备的点心和菜肴。萧衍斟酌道:“不若先不吃,对饮即可。”有道理!顾仪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两人走到桌前,萧衍提起两盏斟满酒的羽觞银杯,递了一盏给顾仪。“夫人。”“夫君。”两盏羽觞轻轻相碰,声若银铃。萧衍饮下杯中麦酒,顾仪一看,也仰头一饮而尽。丹鞑麦酒,入喉果然辛辣。顾仪辣得皱眉,只见萧衍面目愈近,笑道:“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若是枯坐,岂不浪费。”话音刚落,顾仪就被拦腰抱起,上了木榻。锦帷掩映,喜烛荧煌,被翻红浪。三更鼓响之时,顾仪自半梦半醒间惊醒,她霎时扑向醒着的萧衍,欣喜道:“已是过了十月十五了。”萧衍难得地呆愣住,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袒怀合抱,萧衍忽而埋头于她的颈窝处,顾仪只觉数滴水珠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流淌。萧衍哭了?顾仪慌忙去摸他的脸,却见他抬头一笑,脸上并没有眼泪。难道是她出的汗,是错觉?她心中稍安,静默了一会儿,心跳渐渐平复了些,她才开口道:“臣妾想去看明日一早的日初。”迎接崭新的人生!“好啊。”萧衍翻身而起。两人穿上衣服,裹着狐裘,顾仪手里还揣着个手炉,就去庭院外等日出。大红的灯笼满园,两人坐在阶上等日出。顾仪满心欢喜,积压在胸中的郁郁已是散了大半。两人时而聊天,时而沉默,相依相偎,尽管寒风四起,终是等来了天边的第一道金光。“太阳出来了。”被升起的艳阳一照,顾仪眯了眯眼,侧目兴奋地去瞧身旁的萧衍,却见原本坐着的萧衍忽而向一旁倒去。红衣如血,衬得他的脸上愈是苍白如纸,顾仪见他双目渐渐合拢,此惊变在她眼前缓缓而过。她的心腔像是冷不防地挨了一记重拳,痛得她呼吸猛地一滞。下一刻,她才慌忙地接住萧衍倒下的身躯。“夫君……”她颤巍巍唤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呢!来人啊!”她大喊道。高贵公公一听此声,快步而来,见到顾仪满面泪珠,“高公公,陛下他……”登时吓得他肝胆俱裂,“陛下怎么了?”顾仪泪如泉涌,“陛下他旧十胱(jsg)……”她慌忙去探他的鼻息,尚还温热。高贵连声唤人来将皇帝送回房间。恰在此际,庭院外马蹄声疾驰而来。泪眼朦胧中,顾仪看见久违的身影下得车来,疾奔而来。“胡院判……”胡院判大叹一声:“速速将陛下送回房,陛下余毒将清,本该安心静养!”*胡院判看过萧衍后,顾仪终于止住了哭,理智也渐渐回笼。“陛下并无大碍。”胡院判对她道,又将皇帝被多珠所毒之事细细说来。“娘娘,陛下中毒之后,微臣虽以剂母珠为之解了毒,可剂母珠本身亦有毒,这数月以来,又遇战事,陛下策马奔袭,本就不易,来了裹城之后,似乎也未曾好生将养,如今积劳成疾,若再不休养,恐落下病灶,日后就难根除了。”胡院判想到自己数月以来提心吊胆,兢兢业业,见缝插针地替皇帝去毒,如今战事好不容易平了,皇帝来了太平的裹城,伤病却反而重了。他焦心之余,虽不敢数落眼前之人,可言语之中不免有了几分埋怨之意。顾仪垂眉而立,回想这几日胡天作地,萧衍又背她上了山,昨夜还跟着吹了一整夜的风,越想越愧疚。胡院判见到这位新封的皇后娘娘一副快哭的模样,又于心不忍,转而安慰她道:“娘娘莫急,好生调养,陛下年轻体健,应无大碍。想来也是陛下一路惦念娘娘,才撑着一口气来了裹城,如今见娘娘已无大碍,紧绷着的弦松了,许是如此,陛下病气才会复发。娘娘这几日嘱咐陛下按时用药,仔细将养便是。”顾仪颔首:“多谢胡院判,我这就随院判去煎药。”等到药汁煎好,顾仪才端了托盘进房。榻上的萧衍已是醒了过来,斜靠着床榻,而高贵公公立在榻旁,手中尚有几册书卷。“陛下,该喝药了。”顾仪将药碗递给萧衍,却见他长眉微敛,一掌抚上胸口。她惊道:“可是又痛了,臣妾这就去找院判来。”萧衍摇头,望向她道:“无碍,喝过药亦能缓解。”顾仪坐到榻旁,“那臣妾喂你罢。”高贵公公见皇后真轻轻吹气过后,一勺一勺地喂皇帝喝药。他不由得暗叹,方才皇后没来之前,皇帝好好地,还执笔批了几本奏疏,大义凛然地怒斥了齐若唐,可皇后一来,皇帝突然之间身体不适旧十胱(jsg)了。高贵公公识趣地捧着几册奏疏,默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