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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坐于案前,执了一根小木棒,轻扒了一只扑火的小蚊叫烛上火焰烧焦的尸体,还一边吩咐着:“这事办的小心些,别叫他父子二人知道了。”那跪于厅中的黑衣人合十了手,做了佛礼,应下了。“去吧。早些吩咐完,早些歇下。”那黑衣人应声起身,推门退了出去,谢陵见他走后,又从袖中捞出了一方小笺,小笺的字迹是谢无陵自己,而内容却和昭行送来的惠玄的那方小笺的内容一致。谢陵将这一方小笺放在了烛台跳动的火焰上,引了火来,见火舌舔舐纸条快过半了,便将纸条丢在一旁闲置着的笔洗里,直到它烧作了灰烬,谢陵才将灯烛吹灭,独自趁着照进屋里的月光往寝榻去。外宫祠堂外,羡之将那本册子放妥帖后,让侍奉祠堂的小僧记得将内室打扫好,这才骑上了自己来时的马。正准备策马回赶时,见一黑影从甬道而来,羡之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缰绳,待黑影渐近,他看到了那人的小辫,才送了手上的力道,待着那人来到马前。“怎么了?”羡之问道。“消息不太好。”小辫道。“什么叫不太好?窥鱼阿姊如何?”“昭行的人去接窥鱼娘子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到达了。大概是因为昭行人到达,让他们突然发难。”“现在呢?”“您没下死命令,所以昭行的人就先离开了。不过我布下了几个暗卫护着娘子,娘子武功本不算差,想来自保不成问题。”羡之闻言,眉头皱了皱。“走,去瞧瞧。”小辫转身一码当先地上了屋檐,踩着檐顶,旋身飞跳往城南发现她二人处领。羡之的脚脱离了马镫,翻身一脚蹬在马背上,借力上了屋檐,紧随其后。二人到时,场面却和小辫的预估相去甚远。城南住着的都是些安分守己的平民,没有了城北城中那般纸醉金迷的生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居民,一旦夜幕降临,便毫无例外地陷入了沉寂,所以人迹比城北和城中都要稀少很多。但现在夜深不只少人声,连虫声都不怎么传出来,就显得城南分外安静。只有点明月照着青石路。青石路中,横陈着两具尸体,血在两人之间流淌漫延开来。羡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小辫倒是先一步靠近了一旁的侍婢,用手探了探她脖下的脉搏。未几他又伸手去试了试侍婢旁的那妇人的脉搏,他抬头看向羡之摇了摇头。羡之不肯信,蹲身下来,也未顾及衣袍下摆落进了这一摊血里,就直伸手去探鼻息,去看那闭上的两眼里已经上翻的眼珠。他的手越来越颤抖,慢慢地滑到了那妇人的脖颈下,探了好久的脉搏,确定一点也没探到的时候,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去。“主子,我……”“暗卫呢?”“属下这就派人去找。”那小辫起身要走,方迈了一步,又看了回来,“您不能在这处耽搁,若是让人瞧见,只怕该留下话柄。”“嗯。先去找人。”羡之仍是刚才的动作一动未动地冲身后的小辫吩咐着。小辫的嘴动了动,有话还没说,就听羡之道:“见得多了,不妨事,不用担心我。”小辫点了点头,去深巷唤人,四下去寻他留下的那几个暗卫。其实不是他不担心,而是羡之确实说的没错,这些年他们二人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了。多了,就麻木了。麻木到让理智在那一刻抢先占据了心头的那点感性,所以小辫的那句“节哀顺变”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羡之拦住了。羡之则默默待在叶窥鱼身边。叶窥鱼于他,或许就如同妙法于谢无陵吧。她们有一样的一幅潇洒骨,妙法有惊风压月的艳色,而叶窥鱼却有战风埋山的飒然。只是叶窥鱼败在了那所托非良人的情思上。而今客死在这扶风地,而不是那属于她的长河落日,漠上黄沙里。细想来,总是令人唏嘘的。羡之替她拢了衣衫,又将她额角凌乱的青丝理了理,别了一缕在她耳后,手探向了叶窥鱼合拢攒紧的手,从里面取出了一片黑色锦衣布料。他还没来得及细瞧,蓦地不远处传来了檐上青瓦动的声音,羡之的耳朵动了动,显然听见那青瓦相碰的清脆声的人不只他一个。小辫在巷口拐角摆着的小木车旁现身,道:“主子,得走了。”羡之颔首,将那片锦衣布料放进袖兜,才起身走到小辫身边,腰间的组绶被那小木车的扶手牵了一下,羡之走得及没注意,被谢陵虚挂住的环珮,落在了地上。羡之回头望了一眼,皱了皱眉,思量着那地界儿还算荫蔽,便打算过一会儿再派人来拾。而伏在檐上的人恰好看了羡之走过拐角的那一抹浅色衣角,也将那环珮落地的清脆声收入耳里。他待羡之走远后,才从檐上攀着墙边靠着的木头上滑了下来。他两步上前捡了那环珮,握在手里。手指不停摩挲着,像拾起了什么珍宝一般,不多时眼里蕴了泪。泪落的那一刻,他咬了咬后牙,手里握着环珮紧了几分,才抬头看了那人离去的方向一眼,就匆忙收回了目光,正往叶窥鱼主仆那里去。陆岐方迈了步子,便有人搭上了他的肩,他抬手抓住了肩上的手,低身反手就要将人过肩摔来,偏那人力大,陆岐蹲身微转,见了眼前人的一双眼。陆岐的眼睛眯了眯,道:“是你?”“小侯爷,冒犯了。”那人收了手,又合十双手作礼道。他自幼便被谢无陵安排着跟在羡之身边,陆岐自然也是见过的。所以当他替羡之折返取物时,他看到是陆岐,心下还是不免松了口气。但陆岐好像并没有给他放水的意思。陆岐将环珮牢牢护在怀里,像是知道眼前这人不会出狠招一般,陆岐也多是守,只要他进陆岐就退。“小侯爷,莫为难小僧了。”“那你答我一问,我便还你。”“您说。”“今日之事和他有关吗?”那僧人不知道陆岐这般问来是何用意,喉头一哽,没有立时答话,陆岐却把他这一举,当做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犹豫,他的目光瞬时一暗。“叶窥鱼可是他的阿姊啊,”陆岐蓦地愤然,他将环珮紧紧握在手里,只差把它捏碎在手里,他低声道:“果然观之没说错,你们手下都藏着肮脏的玩意儿,滚!”陆岐看着那僧人离开后,握着环珮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那颤抖似乎在悄悄地泄露他心里的震动。大概真的是他太过于天真了,才会抱着一线希望同那僧人确认。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若是他不问这么一句,他或许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继续在面对梁策的时候,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