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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他我决定留下来,他在第三区知道了这件事。他昨天晚上非常生气,然后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喷了过量的昏睡剂,自己找到上校上船去了。”“你把他气跑了?”苏汀微微笑了出来,“其实凌凌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宁愿相信他有别的想法。”林斯“嗯”了一声。苏汀沉默了一会儿,道:“……一定要回来啊。”林斯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在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他决定跟随远航者的时候,想过很多——发现奇异矿物,或者具有研究价值的样本、乃至找到宜居星球之类的愿景,但当凌一离开自己之后,他发现自己只希望凌一能够平安回来。一想到远征者有可能葬身在茫茫星海,他发现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苏汀今天心事重重,两人快要分开时,她突然道:“师兄,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情。”林斯:“怎么了?”苏汀转身带林斯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在抽屉中拿出了一份匆匆写成的名单。“第九区的人很不欢迎你,所以你大概与很少与第九区接触过……所以一定不知道。”苏汀把名单递给林斯,“因为第六区要削减人数,昨天我去给第九区报备……你知道,因为叶瑟琳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病毒为什么能蔓延到飞船上来——我借着去第九区的机会用了它的检索系统,本来是想查询一下威尔金斯实验室的人员里有没有什么蹊跷,但是我设定了病毒学的关键词后发现了一些人。”林斯接过名单,从第一个名字开始,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理查德·兰思特,我记得他,贺珀……”他往下看去,看完一页后,不再往下翻,将名单倒扣在桌面上,一言不发,眼里有很深的倦意。苏汀的脸色也非常糟糕,她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精神起来,把名单放进了碎纸机。“叶瑟琳维持实验室运行的时候,一定顶着很大的压力……”她捂着脸,声音带了哭腔,“我们却没有发现,只是以为那些人失联了。”理查德是一名优秀的学者,来自英国,曾经在柏林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林斯认得他。贺珀专攻病毒学,她的成果一直走在前沿。还有其它……拿出来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林斯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在地球上的时候,叶瑟琳给这些人发过邮件。那时候,柏林病毒蔓延了几乎整个欧洲,并且疯狂向外进攻,这种病毒太过奇异,无从下手。叶瑟琳成立威尔金斯实验室,邀请病毒学与基因学的顶尖研究者们加入,很多优秀的人都聚集在了她身边,但是也有许多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如今,那些他们以为是因为混乱的局面失联,或是已经死于病毒的人,出现在了远航者的沉睡名单上。或许他们在收到叶瑟琳的邀请函之前,就已经收到了远航者的邀请函,然后早早登船,进入沉睡。毕竟,地球上的环境如此恶劣,以巨型城市为单位的政治混乱不堪,乘坐星际飞船离开已经成为了许多人饭后茶余的愿景,又有了势头如此凶猛的病毒——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远航者的邀请函。叶瑟琳一定也收到了,但她并没有说——在那个时候,她或许正在与远航者争夺人员。“远航者”的存在一直是一个绝大多数人无从知晓的隐秘,林斯也是在收到邀请后才知道了它。——原来从病毒刚刚开始蔓延,甚至更早的时候,它就已经开始物色登船的人选,打算离开地球。叶瑟琳留到了最后,直到对疫苗的研究迅速发展,克服病毒指日可待的时候,才答应了陈夫人,带着苏汀和其它几个学生一起接受了船票。那些最早接到船票的人,早早沉睡在了第九区,他们有一天会醒来,然后发现航行顺利,一切都重新开始,地球上的病毒发生变异,地球沦陷,远航者真的成为了人类文明的唯一火种,坚持着最开始那个延续人类文明的初衷,飞向美丽、和平、充满希望的新世界。即使枯竭的地球早已被认定了没有希望,必须要向外开辟新的领地……但如果远航者没有那么早地招揽那些优秀的科学家,疫苗的进度可能比预期更快,病毒就可以平息,留在地球上的人们本不应死。真相早已被埋葬,他们不会知道远航者完全放弃地球时的理智与冷酷。林斯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这种冷酷知晓已久,如今不过是再雪上加霜一层。苏汀伏在桌上哭,喃喃念着叶瑟琳的名字。叶瑟琳是陈夫人的密友,她知晓一切,但仍然保有那样海洋一般的温柔,在知道地球已经被完全放弃的时候,仍然鼓励实验室的每一个人将疫苗的研制继续下去,去挽救活在无尽痛苦中的大多数人,她在本质上仍然是个医生。她与其说是死于病毒,不如说是死在远航者手上。远航者,这座飞船,在背负着无尽希望的同时,也背负着累累血债。“师兄,”苏汀抓住了林斯的手,“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也想去沉睡……”她哽咽了几下,接着说,“但是我不去,我要去查叶瑟琳到底为什么感染了病毒。”林斯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抱住林斯大哭了一场。也许叶瑟琳自己可以释怀,但是苏汀不可以,林斯也是。“我把我的权限给你。”林斯对她道。苏汀擦干眼泪,点点头。林斯刚想告诉她,必要的时候可以寻求郑舒或者唐宁的帮助,转念一想,现在飞船上阴谋重重,甚至每个人都有叛变的嫌疑,牵扯越多的人就有越多的危险,最终只对她道:“保护好自己。”“我会的,”苏汀勉强笑了笑,“远航者系统也会看着我,凌先生一定会保护我。”虽然只是安慰自己,但是这句话确确实实使人安心。远航者初始系统的编写人是凌宁,叶瑟琳的丈夫,凌一的父亲。在这个系统中的照看下生活,就像那位长辈在看着他们一样。林斯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被人翻动过——他无奈地笑了笑,打开柜子,拉开抽屉,确认那只小猫都带走了什么,有没有带好足够的用品,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查看房间的结果是,凌一打包行李的时候考虑非常周全,没有忘记任何必需品,他甚至带走了一包猫草的种子和自己的一瓶没怎么用过的香水。可见他那时必定非常清醒,这是一场思虑周密的离开,而非一气之下的离家出走。他就这样走了。林斯望着空荡的房间,忽然感到一阵惘然。他的手环亮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