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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轮回的我如今竟然在期待轮回时,我怕了。”“为何?”“你喜欢我的理由是轮回,我讨厌你的理由亦是轮回。”沈绿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又迟迟无法开口。良久之后,终是黎九先打破了沉默:“都说轮回苦,我却宁可永受轮回之苦,好过一死之后烟消云散,与你再无相逢之期。”“哪怕忘记一切,相逢不相识,相识不相知,甚至互为仇敌?”“好过后会无期。”“可我越是期待,便越是畏惧,甚至彻底不信轮回了。”沈绿瞪大了一双干枯凹陷的眼,“你可以醉生梦死抱着你那一堆古董假装黎九真的转世了,我却越发清楚,这世间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死了……就是死了。”黎九拿起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递给沈绿。已经病成鬼样的沈绿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你这是恨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啊!”黎九望着满天星辰:“你可以与我一同醉生梦死,假装我们来世还能相逢。”“呵……哈哈哈哈……你说的这是什么醉话?”“我今天没喝酒。”沈绿将酒葫芦推回黎九面前:“来,喝点酒清醒清醒,别说醉话了。”黎九拿着酒葫芦端详半晌,终于举起来一通豪饮。酒液顺着黎九的嘴角流下,划过锁骨,坠入衣襟,染红了沈绿的脸颊。酒尽。沈绿凑上前去,浅尝一口黎九唇上的残酒。没有酒,只有黎九。忍不住继续深入,在唇齿间贪婪地索求着醉人的甘冽味道。恰到好处的温度令人欲罢不能,就如一壶温得刚刚好的美酒。酒以水为形,以火为性。舌尖所触,尽是似水的温柔与似火的炽热。若能醉死其中,死亦无惧。“唔……沈绿……”黎九捉住沈绿已经移至腰间的手,“这里是郑家……”沈绿稍稍离开寸许,轻声问道:“你喜欢的人,究竟是眼前的这个我,还是所谓我的前世?”黎九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绿,迟迟没有回答。沈绿也不催促,沙哑干枯的声音不掩其中温柔:“时候不早,回家吧。”“嗯。”“我是不是还得吃点药才能把命吊住?”黎九望天:“大概是。”沈绿将手放在黎九肩上扶着,慢慢起身:“走吧,找郑以青去。”……找到郑以青时,郑以青刚刚放下手中的药碗。“郑兄,现在我也和你一样啦!”沈绿自嘲地道。郑以青叹了一口气:“跟我来吧。”于是,沈绿和黎九被郑以青带着一路走到了离郑家不远的一家药铺门口。一味堂是药铺的名字。谷画白是药铺掌柜的名字。昏暗的灯火不太清晰地勾勒出谷画白的轮廓。沈绿见过这个人。是司徒红叶的跟班之一,而且正是将沈绿推下曲江池的那个。谷画白见了郑以青,露出爽朗柔和的笑容:“东家,等你很久了。”沈绿顺着谷画白的视线看了一眼郑以青。郑以青嘴角的弧度与平日略有些不同。沈绿明白了。这人便是郑以青扳倒司徒家的关键所在,亦是郑以青相信轮回的理由。谷画白与郑以青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去取药了。黎九看着谷画白的背影,垂下眼帘,转头看向郑以青:“他还是那样,你却变了许多。”郑以青苦笑:“我入魔已深。”黎九别过头,不再多言。不多时,沈绿拿好药,与郑以青和谷画白告别,牵着黎九向家走去。黎九出奇地安静。沈绿看了一眼黎九,随口问:“他便是你说过,那个将你的朋友从九重天拉进地狱的人?”黎九轻轻点头:“这世间能让人万劫不复还甘之如饴的事物,从来都只有一样。”沈绿沉默片刻后握紧了黎九的手:“那就是酒。”“哎?”沈绿看着黎九,未饮却有三分醉:“投钱水中还能喝得大醉的酒,沈酿川。”黎九愣了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抖。”沈绿的步伐有些不稳。黎九停下笑来,眼中笑意不减:“沈绿,我喜欢你。”沈绿怔了一怔:“哪个你喜欢哪个我?”“今生今世的我喜欢今生今世的你。”黎九这次的回答非常肯定,“就算我有来世,我也不准他喜欢你,只准他喜欢来世的你。”沈绿只觉得今天是酒瘾犯了,总贪恋着黎九唇间那一点点酒气。不知不觉已经到家。沈绿却连门锁也不想开,直接将黎九抵在门上,抬头封住了黎九的唇。夜色朦胧,偏认夏叶作春花。………………数日后,沈绿带着黎九去了平时订制酒坛的瓷窑。“沈老板,又来订酒坛呀?”“对。”“还是按之前的样式么?”“这次加几个字。”“什么字?加在哪儿?”沈绿指着店面里一口坛子的坛身:“世间无轮回,亦无转世。署名沈绿。”“哎?哎哎?”瓷窑老板有些不解。沈绿面不改色,继续道:“三百只,都这么做。”“没问题,加钱就行。”很快,沈绿订好了酒坛。离开瓷窑,黎九仍在愣神。沈绿扣住黎九的手,轻声询问:“你想问我为什么?”黎九点头。沈绿笑了笑,说道:“你说你的前世记忆都来自古董,那么等到来世,我们现在的酒坛是否也已成为古董?”黎九一惊。“你若真有来世,哪怕有成百上千个来世,我都希望他们能不再受困于轮回。不信轮回,才是脱离轮回之苦的……正道。”黎九看着今天忽然变得精神的沈绿,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是我不好,没能早些看清。”沈绿摇头:“不说这些了,回家陪我喝一杯吧。”回到家中,沈绿取出了窖藏了十几年的,自己年幼初学酿酒时酿制的酒。黎九沉默不语。沈绿却笑着:“别哭丧着脸,笑一笑。”黎九痴痴看着沈绿,强行挤出一个笑。沈绿将酒启封,倒入杯中:“黎九啊……唱首歌给我听听可好?”“……唱什么?”“什么都好。”黎九想了想,最终抿过一口杯中酒,唱起了曹孟德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沈绿举杯,一饮而尽,再度斟满酒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沈绿闭上眼,安静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