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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无奈道:“这回进了院子,有铁老伯坐镇,除非咱们喊上燕伯伯,否则是抢不回新娘子的。”燕南天大侠还留在京城,同为苏梦枕治病的万春流神医一处,也帮着四大名捕镇一镇场子。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于是被众人集体忽略。“花公子,你知道那里头写了什么?”顾人玉想得倒很简单:“她们应当也不会无的放矢,看纸条大小写不了几个字,咱们仔细分析应当不成问题。”无缺公子薄唇微动:“……知道。”但男傧相们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女傧相那头已开始催:“快说快说,若误了吉时,我们便不放新娘子走了!”西门吹雪蹙眉,看了破天荒面露窘迫的花无缺一眼,淡淡道:“剑道中通,大丈夫有何事难以启齿?”花无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走上前去。这时,铁战身后,无名岛的那些老人们又开始奏新一轮的乐,乐声中的欢喜满得快要溢出来。段三姑娘又大声道:“新郎官,你说话的声音须得盖过这乐声,虽是说给新娘子听,但我们所有人都得听得见,否则可是不能算数的!”一众看热闹的女傧相们纷纷附和。“那纸上写的是……”无缺公子定定地注视着心上人,眸中多有缱绻。顿了顿,竟真用了内力震声道:“——时时念卿,盼久久勿忘。”这一句情话真盖过了乐声。直教众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几个奏乐的老人都眉开眼笑,只道现在的后生长江后浪推前浪。心兰没有再翻开那纸条。她知道里头写的定然一字不差,也终于猜到了这纸条是从哪里来的……是当初在段府时,他因受了怜星宫主均令,忍痛说了诀别,却写了夹在五绝秘籍里头的。他怕牵连到她,不敢许下什么盟誓。所有的情意,也不过是盼着她莫要轻易忘记罢了。只可惜,她当时看也未看便交给了段三姑娘,请她转交小鱼儿。段三姑娘怕是误会了,将那纸条藏了起来,只将秘籍给了小鱼儿。回想当初,眼睛便有些酸,幸而掩在红盖头下,无人看得见……她只是重重地、重重地点了头。女傧相们还在问话,要新郎官一句句答:“娶进了门,可还念么?”“……念。”“一天要念多少次?”“……每时每刻。”“要待新娘子多好?”“……比待天下女子再好千百倍。”“若有朝一日,念叨柴米油盐酱醋茶时……还能教我们新娘子一点苦都不吃得么?”“……决不教她淋到一星半点雨。”再到后来,女傧相们越问越细,越问越急。无缺公子也越来越坦然相答,再无停顿。“买菜谁买?”“我买。”“洗衣谁洗?”“我洗。”“做饭谁做?”“我做。”“擦锅谁擦?”“我擦。”“叠被谁叠?”“我叠。”“孩子谁生?”“我生。”七嘴八舌间,不知哪个促狭的问了这话,花公子想也不想地便答了,弄得众人哄堂大笑。连连道:“新郎官有心有力就好,但这事儿还是得新娘子帮忙的。”心兰羞得恨不能堵住他们的嘴!这时候,穿一身新衣,总算也是打理得精神喜气的铁老爹拉住了新姑爷,大声道:“你可知我要嘱咐你些什么?”玉容绯红的新郎官规矩地站着,朗声道:“不论是什么,岳丈大人的交代,小婿自当铭记于心。”“哼,说来倒也简单,不过是一条罢了!”狂狮摇头晃脑,说得掷地有声:“我女儿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要你往东,你不许往西;她要摘月亮,你便不许只给星星!”——是简单,不过是“以妻为天”四字真言。几个大男人听得心有戚戚焉,但谁都晓得花无缺定是乐在其中甘之如饴了。果然,新郎官颔首,毫不犹豫道:“这是自然。小婿三生有幸,不知何德何能取了岳丈大人掌上明珠,如何珍爱敬重也不为过的。”知晓盖头下的女儿恐怕已羞红了脸,铁战听得也很有几分满意,却故意挑刺道:“哎呦,你这讲话文绉绉的,老子咋那么别扭……戏文里的陈世美这龟孙,当年说话也好听啊!”“记住了,爹。”无缺公子含笑道。这一下子,真教铁战梗着脖子说不出话。再堵着路,也怕真误了吉时。几位无名岛老前辈中的一位推了推他,叫他赶紧让开,铁老爹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无缺这小子将宝贝乖女扶进了喜轿。一路吹吹打打。直到老宅的几颗果树再也瞧不见,这迎亲的礼数便算是到了。移花宫占地极大,琼楼玉宇宛若仙境。原本绣玉谷内虽开满四季鲜花,美轮美奂之余,因了宫中往来寂静寡言,难免显得分外冷清……今日却处处是喜庆的正红色,宾客满座。更有花七公子所赠的贺礼:素冠荷鼎,精心培育的名花更为一对新人的吉日增添颜色,惹人艳羡。“江北一条龙”田八也被邀为宾客,四处观望一番后讶异道:“怎不见洛阳牡丹?听说今年的花王被移花宫买下了,要为大婚做点缀,咱们这儿竟不得见么?”了解内情的两位丁家兄弟连忙拉住他,笑道:“大哥,不必问啦……不知怎么的,洛阳王的独生女儿,小寒山燕温柔,这姑娘竟将花王给砍了,说是卖给谁也不给移花宫!”“听说是这位温大小姐跟新娘子有什么龃龉……啧啧,当初洛阳王温晚也不知道被谁给打了,养着伤闭门不出许久了,也不知道女儿竟这么胆大包天,敢下移花宫的面子!”田八倒吸一口凉气:“好么……我说怎么洛阳这大好地盘竟换了人管事!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唉,在无缺公子跟前,便是真龙也得成了条赖皮蛇了!”丁家兄弟咧了嘴角,也跟着叹道:“新宫主当真是斯文,若是换了从前那两位……敢这般下移花宫的面子,还不得直接杀过去……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得亏邀月宫主归隐,否则这喜酒咱们也喝不成。”交谈了一阵也没甚意思,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三人喝着小酒也就不谈了,只专注沾沾喜气。却不知他们方才提到的人,正在千里外的江南念着此地是什么情境。花星奴已摆了饭菜出来。一应用度还是从前在移花宫时那样,其实也算不得多么铺张,只是满桌佳肴都比寻常富贵之家讲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