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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悔自己的粗心与优柔,暗想恐难善了,索性忍着伤掏出匕首先发制人,直直刺向对方的面门!——两根修长手指紧紧夹住了匕首,竟使其丝毫不动。“大师为何突然出手伤人?”他看起来并没有气恼,仿佛真的只是寻常问候,语罢又轻轻松开了利刃。这瞧起来文弱秀气的公子,居然也是个硬茬子,且这功夫像极了陆小凤的成名绝学灵犀一指。无花按着不断渗血的伤口,望着对方黑漆漆的眼睛,冷声问道:“你是那个眼睛瞧不见的花家七童?四条眉毛陆小凤的至交好友?”语气却已经是肯定了。花满楼轻轻牵起唇角:“大师还没有回答我。”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但心中其实并没有瞧起来这般轻松……既担忧铁姑娘的安危,又唯恐放跑了不知名的贼人。无花仔细瞧着他无法反映情绪的双眸,也跟着轻轻笑了:“你若真担心铁心兰,便不该与我干耗在这里……再迟一些,或许只能赶去到寺庙为她收尸。”锦衣公子收起了笑意,抿紧了唇角,极罕见地露出了怒容:“我无意纠缠,只问你一句……她到底如何了?!”“我并没有伤害铁心兰,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女子,武功高深是敌非友……我并不认识她。”七绝妙僧说得似真似假。花满楼蹙眉,连栗子也再顾不上,飞身而去前留下话语掷地有声:“你最好说的不是谎话!”无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那一手移花接玉的功夫,不论那黑袍女子是邀月还是怜星,哪怕有人能拖住一时,若真想追杀他……自己是决计活不到此刻的。五脏六腑皆已移位的年轻僧人勉强稳住一口真气,没有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他又瞧了瞧虎视眈眈死盯着自己的马儿,忽然轻轻笑出了声。……花七公子甚至没进到寺里,便与铁姑娘迎面而遇。因为想的结果太坏,而相遇的时机太巧,他被她唤住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有点迟疑地向那姑娘确认:“你可还记得,我们上一回分别时说了什么?”“什么?”心兰琢磨了一会儿,蹙眉道:“说了许多话,花公子,你是要听哪一句呀?”她仔细地回忆着:“倒是记得我们有个约定……江湖远大,有缘再见。”花满楼放下了心,尚未问她发生了何事,铁姑娘反过来疑惑道:“这儿的寺庙荒废多年,很是偏僻,你怎会出现在此处?”盲眼公子微微一顿,柔声道:“我说了,你莫要生气……是花无缺去请我来寻你的。”顿了顿,他轻轻叹了口气:“虽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但他哪里都寻不到你,实在担心……又脱不开身,只能来百花楼找我了。”心兰一愣,竟率先向他确认了一个有些莫名的问题:“他是去了……你的那座小楼?叫百花楼的小楼?”花满楼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其意。少女跺了跺脚,却道:“我就知道楚香帅是唬我的!”花满楼听得更加迷惑,但他一贯沉稳,暂且将不重要的人事物先压在心中:“铁姑娘,你真的没有受伤?是否有一黑袍女子曾来过此地?”“有……”心兰刚一回应,见他神情关切,连忙解释:“不、没有,我没受伤!是有一个黑袍女子来过,那是移花宫的怜星宫主,但我也不晓得她来到底是……唉!”她发觉自己越说越心慌,也说不清楚。花满楼将自己之前寻来的经历和盘托出,将那碧玺递给了少女。心兰接了过去,心如乱麻,并没功夫细想别的。顿了顿,铁姑娘又咬着唇道:“他让你帮忙找我,那……找到我之后呢?他有没有说别的?”花满楼缓慢地摇了摇头。大概是不忍她失望,又犹豫着道:“花公子似有些话想说的,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或许有些话,他只是不能说。”铁姑娘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突然拉住花七公子的袖口往山下走,风风火火的:“咱们路上再说,这些天在山上消息闭塞什么也不晓得……我、我得赶紧去弄个明白!”——弄明白移花宫,究竟是要他做些什么。……绣玉谷仍旧是那般宁静。白衣公子一声不吭地跪在殿下的石阶上,如一尊白玉雕像。晴天有日光灼灼,夜间有寒气侵袭,而他只是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尽管身体已因多日未进水米而虚弱,夜明珠的光辉却照出其挺得笔直的脊背。邀月宫主端坐在大殿之上,美丽的面容冰冷至极,缓缓道:“已经第三天了,无缺……你还是不肯服药?”他微微睁开了眼睛,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映着璀璨星辰,细看却是空茫一片。薄唇轻启,听那嗓音极是干涩:“除非确认她平安无事,否则无缺宁愿长跪不起。”移花宫主冷笑,轻飘飘道:“你小姑姑去找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八成是死了。你早些服了药,忘了她,岂不是更好?”——花无缺心中,难道没有想过这最坏的结果?自然是有的,可越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越是方寸大乱,恐慌得周身血液都要逆行。但不知为何,到了此时此刻,他反而渐渐找回了心力。甚至能够朝自己向来都是又敬又怕的师父笑一笑,用着很放松的语气自然道:“那就是说……无缺也活不过今晚。”邀月宫主霍然起身。转瞬间飘到了花无缺的身前,厉声质问道:“养育了你近十八年,授你世间最高深的文采武学,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无心完成我交代的命令,却为了一个女子忤逆犯上,甚至要陪她同死!”他又闭上了眼睛,眉目微凝。在对方冰凌般锋利的视线中,白衣公子一字一顿,沉声道:“无缺确实有愧两位师父的教诲……请大姑姑将我毙于掌下,弟子无怨无悔。”“好、好、好啊!”邀月连道三声“好”,手掌做爪状,竟真运起了内力,本是绝美的脸庞布满怨毒与狠戾,气势惊人。这一刻,她不再像是千年的不可融化的寒冰,不像是神;倒像是一团源自地狱的业火,一只疯癫的恶鬼!她灼烧了别人,同时也将毁灭了自己……邀月是真能下得去手的,即便这等同于放弃了多年来的恶毒谋划。怜星归来时,瞧见的正是这般情景!她飞身拦下了自己姊姊。拦下了那只曾险些杀死襁褓中的江小鱼,如今又差点儿要了长大的花无缺的命的纤纤素手。方才命悬一线时,花无缺都不曾睁开眼睛,如今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急切地望向怜星……动了动唇,却仿佛失了声,也或许只是不敢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