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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一把推开了秋千,噌地长身站起。美眸如火,一动不动地瞪着姜偃。这大概是,公主第一次用这么凶的眼神看着自己。姜偃的手攥紧了秋千索,一阵无声地自嘲。真相往往很难令人接受,但无论如何,这是事实。公主与陛下是亲姊弟,血浓于水。而他,终不过是外人。姜偃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公主知道了,自己手中竟握有能够威胁到天子的筹码,可还会这么欢喜地、心无芥蒂地与他成婚?他与皇帝的冲突……是不可避免会发生的,只好让她自己来抉择。元清濯*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吹了片刻凉风,人的头脑也放空下来。渐渐,她开始冷静。首先,姜偃没有必要骗她。尤其在这个时候,成婚前夕,除非他故意不想和她结婚。但这不可能。其次,如果姜偃说的是假的,那么如何解释皇帝对他的忌惮与杀心?听泉府所拥有的是遍布天下的眼线情报,但这于皇帝并不构成什么威胁。相反,听泉府直属皇帝管辖,代天子行双目之责,兼创立国之重器,利于愚民,吹捧君权神授,稳固皇威。小皇帝为何要忌惮他?因为姜偃拿着他的把柄,便是因为姜偃知道,方士献丹无罪,真正谋害先帝的另有其人。元清濯蓦然打了个哆嗦,起初是愤怒、不能相信、质疑,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不寒而栗。皇弟他才那么小!三年前她离京之际,他个头甚至才到她胸口,还是会甜甜撒娇的孩子!让她如何能信!元清濯的脚下微微踉跄,几欲跌倒,姜偃扶住了她腰,一阵紧绷之后,他的手臂慢慢松开了。“你不信我,总该信老国师一身克己奉公,验丹的本事无出其右。在他拿回来的方士所献的余丹之中,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毒素。先帝之所以中毒,乃是因为服用了另一种药食。”“是……是什么?”元清濯舌尖发抖,甚至,破了一个音。袖下的拳,握紧了松开,又再度握紧。姜偃道:“先帝每次服食丹药之时,都会配上一味仙汤。这汤素日是御膳房熬制,平日亦不会有差错。然而只在那一日,汤中忽然多出了一味药,一味可令人中头风、浑身发痒的药。”“弑君之人知道,陛下每每服用汤药仙丹之后会通体发热发汗,常到望仙阁的高台上去吹风,享受乘奔御风飘然欲仙之感。接着,弑君之人命人早已撬松了栏杆,只等药力发作,先帝极有可能失足坠落,造成失足死亡的假象。”“……”元清濯牙关相撞,瑟瑟发抖。她还是不能相信,她的皇弟,从小就软软糯糯的一团,很多人都喜欢他、宠着他,相比其他的皇子,他得到的爱只多不少,而他竟敢谋害父皇。那一年,他才不过十岁出头。让她如何能相信!元清濯用力地甩了甩头,“姜偃,你知道吗,如果换一个人跟我说这话,不管是真是假,我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姜偃喉结微滚,涩然转眸。“我知道。”“但我所言为真,公主若想要证据,我亦有。那一夜公主来听泉府找我,其实我未醉。只是那时不愿公主搅进这场漩涡里来,并不能告诉你。至于而今,公主想要与我成婚,但若连先帝真正的死因都瞒着你,我怎敢便说当你的夫婿。公主,现在选择在你,还要……与我成婚吗?”他的手还挂在秋千绳上,一动都不动。执拗地望着她,等待着她一个宣判。她大概还*不知道,三年前雨夜狼狈奔逃开始,他再也没敢幻想能够拥有公主。他在深渊之下踽踽独行,作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无数次拒绝深渊外那抹光刺穿云层照下来,可是她却一定要当那束光,把他拉出来。如果这一次,她放了手……也不过就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是由奢入俭难,他现如今,如何还能回得去!元清濯皱着眉,“还有谁知道?”“不多,就我所知的,只有我。”元清濯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离去,声音很快消失在了步道尽头的一株石榴树后,再没回头。姜偃停在秋千索上,吹了许久凉风,直到镜荧来寻,只见公主又不负责任地撂下先生跑了,先生腿脚不便,他动都动不了,寸步难行,公主居然每次都这么狠心!镜荧撇嘴,如果不是先生喜欢公主,他应该也不会一次一次地原谅公主的可恶可恨之处的。姜偃仿佛忘了镜荧何时停在身旁,微笑了下,喃喃道:“镜荧,先生我是不是自作自受?”满墙紫藤弄影,鳞光流烁。……漫长的一夜,在整宿失眠中就此过去。天亮了,公主没有回来,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听守门的人说,公主撇下他们一个人出了枫馆,也不知往何处去了。可是公主事先安排的媒婆与喜娘却是如时而至,一大早地就过来要为姜偃梳洗。但公主没有回,与谁成婚?枫馆的人都急坏了,派兵出去,到处找,可音讯全无。也不晓得昨夜里公主殿下受了什么刺激,她对国师的喜爱,是让全部人都看在眼底的,还以为公主这次终于要从良了,谁知道她居然会在紧要关头临阵脱逃。她逃了,留下来的那个人可不就要受人指指点点?他们不禁深深为国师掬一把同情泪。姜偃无心梳洗,镜中之人,病容苍白,神色倦怠,绝无大喜的新郎该有的红光满面。这几日药浴倒是做了几次,可惜收效甚微,双腿依然无力,是教一群人护送着,用轮椅推着去喜堂的。谢淳风暗暗地吐槽了公主一路,这时候了便放师弟鸽子呀,不管成不成好歹事先给个话儿,她要是不来,那就是渣女之中的渣女!但他暗地里的叽里咕噜声给林霜写听到了,跟在身后拿剑柄不客气地戳了一下他的肚子,也没用力,谢淳风“嘶”一声,怒道:“什么深仇大怨,你就要让我断子绝孙?”林霜写一愣,意识到可能不经意碰到了哪儿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极其不自然,快走了几步越过他提前迈入了喜堂。谢淳风推着姜偃后脚跟上。项煊大将军以及十八骑均已在场等候,出此之外,便是几个不怕得罪皇帝和太皇太后敢来的,里里外外围了正厅满屋。姜偃素来喜静,不惯被人如此打量,何况……极为难堪。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堂,在久等不到新嫁娘*之后,也冷了场子。一个人的声音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