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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心了。”谢淳风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浊气,“你倒是特别有自信,也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怪你。更不知道……你和小皇帝在她心里,谁更重额。”姜偃一贯从容,宠辱不惊的面色微微僵住了。谢淳风拍拍他的肩膀,“别把公主想得太恋爱脑。”小皇帝不仅是公主的亲弟弟,还是大魏的皇帝陛下,他和姜偃有所冲突的时候,长公主真的还会护着男人么。姓姜的终究是外人,既是外人……死何足惜。“师弟,人嘛,有的时候就得装傻充愣,活得疯疯癫癫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太累了。”谢淳风起身,朝外看了一眼,对手中缓慢地放下书卷,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的姜偃,低声道:“成婚以前,找个机会,对公主说了吧。”他说的疯疯癫癫,其实是肆意爱恨,坦诚无所欺。若与公主成婚,当然就不能再有所保留。姜偃垂目,过了许久,仿佛才终于下了决心,颔首:“也好。”这时外间传来了一阵sao乱声,镜荧慌慌张张奔进庭院里来,“先生,师伯,昨夜里出城的一行人都被绑了送过来了!”第74章义父子谢淳风吃惊望外,“谁送来的人?”镜荧摇摇头示意不知。谢淳风拧回头,姜偃挨在榻上一动*不动,沉默地将黑白子收好,经卷叠整放回原处,谢淳风见他这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不好奇是谁?”姜偃道:“人即刻就至,何须好奇。”谢淳风就发现,大家同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相比之下,自己干净纯真得像一块白板,而姜偃身上则更有师父那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的神神叨叨的气质。也不知道是真算无缺漏,还是半瓶水晃荡故弄玄虚。少焉,巡抚司郭显带队于枫馆之外拉长了破锣大嗓通报:“项大将军到!”声音一个传一个,从前庭报向后院,似有回音。一听,谢淳风便呆住了:“项大将军?”这名号太响,以至于没有人没听说过,也再找不出第二个项大将军出来。没片刻,屋外传来伴随着铠甲磨戛的沉稳的脚步声,极快地穿庭过院,带着令人莫名其妙的急切,奔入了寝堂。来得居然这样快,谢淳风都惊到了。项煊也算是相貌堂堂,浓眉高鼻,一身杀伐重威之势,但行动之间,自有一股举重若轻的稳重端凝。他的目光从一进门开始就在找姜偃,很快,便锁定了榻上之人,快步而来,似乎连谢淳风与镜荧拜见的礼节都没见到,拂了拂手,便停在了姜偃榻前。姜偃神色温和,微微颔首:“大将军。别来无恙。”项煊从朔州回来并无多久,只听说了一事,公主与国师都来了西京,并且似乎查到了乱臣叛党的证据。然而他此行极为匆忙,全凭一股锐气千里奔赴而来,到此时稍歇,方才喘过一口气来。他定神,目光一动不动地上下打量着姜偃,许久后,才于谢淳风惊异的注目之中,沉着嗓,道:“见国师有兴,项煊请以手谈叙事。”姜偃道:“恭敬不如从命。”谢淳风极有兴致,这两人若要交锋争胜,也不知鹿死谁手,于是兴高采烈地搬小板凳坐好,期待着这场龙虎相斗。不过极是可惜,项将军大概把他一辈子的功夫心血都用在了琢磨战局上,棋力显得很是一般。谢淳风很快看出了这一点,觉得师弟稳赢的局面很是无趣,又不忍心瞅见心中的大将军英雄败北的一幕,看不到中盘,拉着镜荧就走了。人一走,项煊就停了下来,手里的棋子也扔回了棋笥之中,盯着姜偃又打量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我听说,苏老的棋力精湛,堪称国手,在大魏,罕见有人能与之匹敌,你的棋,倒也是厉害。”姜偃的面色纹风不动,只额前的一缕头发,轻擦过眉尖。聪明人不打马虎眼,项煊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知道了。项将军心高气傲,连试探都不屑为之的人,也确实,不必对他用诈。他垂眸,同样释手落棋,“我小的时候,祖父教我打谱,一百本棋谱,都要一子不乱地记下来。不到八岁,手摸棋子到起了厚茧,然而还是不留神,便会被祖*父责骂。”此时,两扇紧闭朝南的绿纱窗外,元清濯按住银色腰刀,屏住了呼吸停了下来,凝视偷听屋内的动静。项煊停了一下,道:“苏老把苏寰留下的剑谱传你了么?”姜偃道:“是有。”“只是,人不可能事事都有天分。”相比于他从小喜欢看星星的这件事,学武对他而言显得无足轻重了。“几次,我练着父亲留下来的剑法,回头就见到母亲偷偷垂泪。知她思念父亲,不敢惹她伤心,说不学了,但祖父揪着我的耳朵,让我跪着受家法,面壁思过,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他微笑了下,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那三天,躺在柳州成外南山岗的那块大石头上,风餐露宿地看星星,一看便是彻夜。”项煊仿佛也想到了有趣之人,若有兴致:“后来呢?”他的口气极是温和。“后来自己饿晕了,灰溜溜地跑回去,认了错,发誓将剑法捡起来。祖父吃软不吃硬,顺着便好了,见我喜爱天文,他亦给我引荐了一位精通天星风水的名师。”元清濯想着,那是姜偃小时候的事。叛逆乖巧,桀骜,锋芒毕露,又很识时务的小苏嬴,和她居然是一路人。她还以为,他如此老成持重的一个人,幼年必也极是无趣。项煊哈哈笑道:“你的脾气,和你那个爹真是一模一样!”说到兴起之处,他连拍了几次大腿,几乎要笑出泪来。元清濯在屋外听着听着,也慢慢地被感染,不禁想道,她确实很少见到项伯伯开怀,像今日这样的畅快淋漓,以前更是似乎没有过。至少她没有见到过。她只是曾经听说,当初苏寰与项煊一同投军,两人私交极好,过从甚密,脾气秉性亦极是相投。项伯伯当年是个急性子,常被他的叔父老项将军批评“暴虎冯河”,说他是头死不悔改的蛮牛。如今,经历得多了,性子也渐渐沉稳了下来,不再如当初那般无知无畏,年少轻狂。苏寰的死对他而言一直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走出来,总是不时地怀念起当年他们一同在西北嚼着草根行军的肆意时光。上次驿馆一别之后,元清濯知道了当年苏嬴的墓是项煊所立,便也猜到了,项伯伯心里对苏家的旧事终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