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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沉默之后,他抬目看向元清濯。“行刺太皇太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匪类,陛下心中大致有数,有多少,是先帝留给他的肱股之臣,他们以首辅李恨秋为首,以拿捏少帝把控超纲为己任。”元清濯惊讶:“先生,你这一语,直接把最大的那个揪出来了,没有证据你可千万不要出去瞎说啊,容易得罪人的……”那李恨秋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首辅。姜偃望着她,黑眸深沉,却不再是水静流深,仿佛有什么在其间翻涌成浪。他大约是真的醉了,醉得很厉害。元清濯想。“不怕得罪李恨秋,他不会报复我。”元清濯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呢?”姜偃微笑:“因为如果等到陛下羽翼丰满大开杀戒的时候,陛下第一个会先杀了我,然后才是他。我先死,他到时候有机会可逃。”元清濯呆若木鸡。还真是。他和小皇帝才是有来有往、知根知底、相爱相杀啊。姜偃真的一点都不糊涂。他能看穿小皇帝的心思,知道陛下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容底下波涛汹涌的杀意。可是,陛下到底为何要杀姜偃?“你攥住陛下把柄了?”元清濯话一出口就咬住了舌头。这问题太过于私密,不适宜问姜偃,他就算不肯说也没事。她毕竟是小皇帝的亲jiejie。姜偃倒是对她一点都不防备,也不知道是否醉了的缘故,什么话都敢往外倾吐:“陛下在猜测我是否攥着他的把柄,他*不肯定,仍在试探我,怀疑我,猜忌我。”“但是,姜偃可以告诉公主,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秘密。”“如今,我,陛下,以及以李恨秋为首的党羽,之间是一个危险平衡。如果刺客得手,平衡遭到破坏,小皇帝没了太皇太后倚仗更好拿捏,那么未免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令他陷入更被动的境地里,他会先杀了我以防万一。李恨秋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他的罗网扩张了无数倍,陛下一时动他不得,这时所倚仗的便只有寥寥几个可为他所用之人,这里包括我。但其实,在这些人之中,姜偃常自觉无足轻重,也许陛下确认了我洞悉他的秘密之后,很快,就可以杀我了。”他的手从元清濯的桎梏下脱出,用一种释然与茫然的目光,望向天边群峰万壑之间皎皎的一轮孤月。元清濯心头狂跳:“姜偃。”他也没有回头。元清濯伸掌,捂住的两片唇,终于,他极深邃极深邃,仿佛吸纳了无数星光的眼睛,转过来支起了一缕困惑。她无奈地吐了口气:“阿偃,你醉了,别再说了。这些话说给我听无妨,我永远不会有害你的心思,但是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于你大大不利,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都不要再喝这么多了。你看看我,一时酒后乱性,铸下大错,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说你拿着陛下的把柄,那这把柄一个人拿着就好了,不用告诉我。短时间内它是你的保命符,我不要你有任何事。等我想到了办法,我一定会把你从这场乱局里拉出来。”说到这儿,元清濯才想起自己现在怕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毕竟还有太皇太后瞎点鸳鸯谱在这。我重新去握他手,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千秋节筵上我说的是真的,这一次,在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之前,绝对不会再让阿偃你为难。”裴钰不是苏嬴,她也不能次次都辜负姜偃,令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合该被抛弃的第三者。“你等着我。”她抓过他的手,用尽平生柔情,拇指的指腹在姜偃的手背上轻挼了几下,又唯恐碰碎了他这人,起身走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身后的木梯下,不再回头。夜风卷着夜雾阵阵袭来,身上寒冷刺骨,她留下的红梅披风也从肩头滑了下去,姜偃沉默收回目光,不知怎的唇角浮着轻笑。醉了么?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可他却不敢在公主面前承认自己的清醒。大概恩师也没有想到,他陷入了这种奇怪的拉扯和进退维谷的绝境当中,并已无法抽身。远处山头的月轮沉了下去,孤光清冷,唯余一抹淡银色在山巅之上逗留片刻,便也犹如沉入了无尽深海。在暗流汹涌的夜里,无数栖枝寒鸦蠢蠢欲动,桀桀怪叫着,森然欲搏人。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没想到是公主去而复返。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臂弯里搭着他的雪青狐绒锦裘大氅,笑靥嫣然,艳比花浓。朝他步步走来,明眸轻睐,手执白瓷调羹在碗沿上轻敲一下,发出铮琮可爱的击玉之声。姜偃呼吸为之停滞了一般,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公主。”元清濯让他端着碗,把他的大氅抖开,替他换了披上,手上分明极温柔极郑重,口中却轻浮无比:“我看这夜里,甚冷。你又不肯让我抱你回去,那躺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我那身披风太薄,而且式样也女孩子家家的,大约你盖着不舒坦,我找镜荧要的你的这一身。”这身确实厚实,足可以当毯子盖了。见他盯着那碗汤,元清濯立马摇手:“这个是镜荧为你熬的解酒汤,我可不甘居功。”说完,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为了给姜偃熬粥炸了他家庖厨的糗事。姜偃似乎与她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他捧着汤碗,眼睑微微垂落,却似噙着笑,笑意含蓄温和。元清濯本来就吃他这款美色,他一笑她就目眩神迷,心脏停止搏击,心里大喊三声我死了。轻咳一声,元清濯两腮晕如红荔,曼声道:“先生你醉了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说罢又一声叹息,在姜偃收敛神色看来之际,她一屁股坐地上,懊恼不已地说道:“不过,我的酒量不是很好,跟你比起来大概就是这个。”她亮出了小拇指,摇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以后可怎么把你放倒,让我欣赏欣赏你的醉态。”姜偃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没醉”,但很快想了起来,自嘲一笑。他今日说了很多不当说的话。这些话对着敬武长公主说固然没甚么,但她除了是敬武长公主,还是个不及他大的女孩儿。性命可以抵押给长公主,却无法教她明白他的心。这时要说出自己没醉,那才是真喝醉了。于是只好沉默不语,低头喝起热汤。元清濯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伤春悲秋不合时宜的感慨,“千秋节筵席上,那碗醒酒汤是我让御厨房的人给你准备的,可惜阴差阳错进了裴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