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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小皇帝活泼促狭的声音传了过来:“先生精通占卜术,朕有一桩心事未了,耿耿于怀,还烦请先生给朕解惑。”元清濯眉梢轻翘,一会,那好听的嗓音便再度传出:“陛下要问什么?”小皇帝的小屁股往胡床后挪了挪,笑眯眯道:“不是给朕算,是给朕的皇姐。她回来了。你知道吧?”那里头却无声音,令元清濯一阵奇怪。不待国师回话,小皇帝又道:“朕的皇姐也算是驰誉九州,一等一的剽悍,朕从小就被她管得死死的,如今朕当了皇帝,她却还是老样子,朕寻思这一切的根源,还是皇姐到了这把年龄尚未许配人家吧,有了人家,朕自然可以轻松些了。想叫先生算算,她何时红鸾星动,铁树开花。”元清濯一听,怒从心头起:好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这么小就想把亲jiejie扫地出门了?正要捋袖子冲进去将弟弟屁股摁着打一顿,两旁的宫人都吓得面色如纸急来阻止,元清濯一个踌躇,忽听到一个清沉的犹如深山冷泉涤过松下青石的声音。“臣算不出。”元清濯脚步一*顿,银迢描得老长直飞入鬓的秀眉也顿时凝蹙起来。传闻国师姜偃能通天音,与天上的仙人对话,世上没有他算不出的事。如今他却说算不出。是真的算不出,还是说,她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迫于情面他不好明言,就委婉说算不出?不是吧,她也算貌美如花,难不成真要当一世老公主?元清濯苦兮兮地扒住了门。指甲在门板上抠啊抠啊。所幸小皇帝寝宫门用的原料乃是上好的桂木。小皇帝的反应比她还夸张:“先生……何至于此?”“朕的皇姐,敬武长公主,她的命格虽然贵重,但只要不是真龙天子,算个姻缘应该不过分啊,先生说算不出……朕只想到先生曾说算人不算己,可是朕的皇姐……”小皇帝往后停顿了,口吻变得十分微妙,耐人寻味了。殊不知长公主在外听得却是热血沸腾心口狂跳,皇弟此话何解?她和姜偃这是有戏?国师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臣无能之罪。”小皇帝摆摆手:“其实不用问你,朕也早想把自己皇姐嫁出去了,胶东就不错,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地方物阜民丰,年轻有为的胶东王也是几次三番跟朕表示过对皇姐的爱慕,朕和胶东王亲如一家,很难不想替他实现夙愿,只是朕的皇姐脾气有些不好,要不然……”“要不然什么?”背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小皇帝脊背生凉,吓了大跳,从床头一蹦三尺高地窜起来,惊慌失度,面如土色:“皇皇……皇姐?”元清濯朝他扑过去:“小王八蛋给我下来!”小皇帝方才还老神在在,沉稳巍凝,与国师交谈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仪,这时却奔窜得犹如脱兔,元清濯一时捉他不到,他趁势就跳下胡床钻到了圈椅后头,双臂扶住姜偃胳膊呼喊:“国师救我!”元清濯奔到姜偃面前,他碰巧微微抬起了面,视线与她碰上,公主脚下一个趔趄,扼住朝前仆倒的惯性生生地急刹住。元清濯也算阅尽千帆,见过各种美色,然而无一人有姜偃生得这般好看,只要看上一眼必是此生难忘的那种好看。她再也不怪那画像上没有清晰地呈现出他的五官,因为在这种程度的气度和美貌之下,五官的绝美也仅只是次要的。仿佛他穿的不是绸衣,是云霓,烟气似的笼在身上,从广袂中探出的右手修长而纤细,白腻如霜。姜偃微微攒眉凝目,眸似空山泠泠挂雨,下颌角有些微紧绷,是防备的姿态。但元清濯毫无察觉,她只是一见他就犹如心脏中箭: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是登天了吗?哪里来的这种绝色大美人?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要是给我当亲亲夫君,就是成仙我也不干!她顿时立下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大决心,两拳攥得紧紧的。小皇帝的眼珠滚来滚去的,一会儿看皇姐,一会儿看姜*偃,先生是个大美男这点梁都无人不知吧,皇姐调戏美男的德行也是本性难移吧,那他明白了。当下,小皇帝偷摸将身子挪开,在先生背上轻轻拍了三下,画了个字:色。先生就牺牲一下色相。他画完就逃之夭夭了,如他所料皇姐也绝不会再追上来。被出卖得毫无商量的姜偃依旧坐在圈椅上并不起身,他颔首低眉,谦谦有礼:“长公主。”这美貌给人灵魂一击,元清濯心旌摇曳,红唇轻绽:“何必见外呢,我阿弟唤你先生,我同他辈分一样,那便也唤你先生。先生方才说算不出我红鸾星动,那可真是糟糕,莫非我这一辈子就嫁不出去了?”她在告诉他,方才她就在门外,把他说的话全听了进去了,这个问题他好好回答。姜偃道:“公主命贵,臣算不出。”元清濯“哦”了一声,毫不掩饰她的失望之情:“我还以为是算人不算己,我和先生你有段姻缘呢。”姜偃的雪袖被殿内不知何处而来扰乱的风撩拨得道心不坚,竟有几分颤。“绝无此事。”他嗓音清冷,犹如玉石作鸣,看向一旁,漆黑的睫羽遮去眸中全部的光景,隽秀的脸稍显苍白冷淡,轻扬声唤道:“镜荧。”不多时一名骨骼纤细的惨绿少年寻了进来,臂弯上搭着身厚实的银绒雪青鹤翎纹大氅,元清濯心神一动,忙看向姜偃:“先生,你别急着走啊,咱们说会儿话好不好?”镜荧已将大氅搭在了姜偃膝上,扶住了圈椅,轻巧地转了个头,这时元清濯才惊讶发觉,姜偃坐的这个模样与圈椅一般无二的东西,原来是个轮椅。他腿脚不好?好端端的玉人,可惜啊。镜荧推着先生朝外走去,快迈出门时,元清濯如梦初醒当机立断地跟上去,打算与先生再温存叙话,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就见先生轻拂了下雪衣,指骨修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镜荧推车的手停了,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她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想,难道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姜偃转过眸,声音听不出情绪:“公主的丝衣不耐雨水,回去时请用马车,勿再跟着臣下。”元清濯一阵迷糊。“嗯?什么意思?”姜偃不答,他身边的少年回道:“回公主话,先生说今日会有大雨。”长公主看了眼天色,指着顶头的艳阳,尴尬地道:“先生倒也不必避我如虎,就夸大其词,这……能下来一滴雨?”镜荧见公主不信,也就不多说了,反正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话送到也就够了。姜偃已收回了视线:“公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