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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断然不能的事情。”和玉又叹道:“我也觉得不能。”姜昭稍稍抬颈,露出了优美精致的下颌线,她的神情里有着高位者惯有的骄矜:“不过是尚书令的公子,一无功名伴身,二无远大建树,和玉乃宗室贵女,是他的君,不必依他所言。”和玉道:“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也并不会认为婚后他会待我多真心,因而我也不要求太多,仅需相敬如宾,互不干扰即可。”外头的光,淡淡地洒在和玉的面容上,她微垂着浓密的睫羽,说这话时并无过多的表情,却叫姜昭瞧出了些许冷漠。对婚姻的冷漠。这二九年华的瑰丽女郎,似乎从未对婚事有太多的向往,似乎也从未幻想过日后与她携手共渡一生的,又是什么样的儿郎。姜昭望着她沉默的侧脸,想起了和玉的父母,这对貌合神离夫妻。和玉的母亲是她的嫡亲姑姑,父亲是她的舅父,当年是她的祖父指的婚,可惜一个心有情郎,一个妓妾成群,这么被强行婚配,当真是生不出半点感情,于是便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但两人相处虽是冷漠,对和玉这个唯一的嫡亲女儿却也疼爱至极,从未有所亏待。和玉自己,过得也很是洒脱。她们又攀谈了几句,便不再将尚书令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了。双方宗族决定的联姻,纵然有再多的不好,他们还能退不成?姜昭挽上了和玉的手臂,微侧着头,青丝倾覆,若水帘而下,她盈盈笑道:“和玉莫要苦恼啦,我将湘水阁的那位琴师送你几日如何?”湘水阁的琴师是姜昭的新宠,据说一曲悠扬流畅,起弦时引天边鸿鹄飞回,盘旋飞鸣。和玉早已心馋许久,但多次索要无果,原本是歇了这心思的,但这时听姜昭难得的松了口,连忙笑着应了下来。和玉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日光西移,估摸着已经过了些时辰了,她推了推倚在她身上的姜昭,道:“我是来喊你出宫游玩的,竟与你磨蹭了这般久,还不快起来。”姜昭款款起身,“我的裙裾勾丝了,你等等我片刻。”虽是这么说,但女儿家梳妆打扮的片刻,并非是寻常的片刻。听见公主要出行,紫檀便领着数位侍女鱼贯而入,在琳琅满目的头饰华裙里,择取了一支镶珠连理枝金步摇,一对紫金连花钗,数支金叶点珠细钗,最为瞩目的,还是一个玉珠流苏璎珞圈,上头圆润光泽的皎白珍珠依次排列,在敞亮的屋内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为了搭这套行头,姜昭还换了身黛色罗裙,梳了时下较为流行的百花分肖髻。待到她出来时,和玉已经嗑完了桌上的所有瓜子。和玉本想说她几句,却被这神仙妃子般的人物摄得七荤八素的。而后又晕乎乎地被她挽着手拉上了步撵,等到她回神时,已经坐在了宫外的马车上。和玉摸着姜昭的脸,严肃道:“幸而你是生在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姜昭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和玉别过头,“你莫要对我笑。”但姜昭是谁?越不让她笑就越笑得容光摄人的主儿。若没有突如其来地停下马车的话,也许她还能笑得更加明丽。驾车的侍卫说是有一批贵族子弟途中拦车,不敢伤了他们。区区贵族子弟,比得公主之贵么?姜昭眼神一沉,扶了扶略有歪斜的金钗,一手按在腰侧的鞭子上,就俯身掀帘而出。二话不说便是一鞭子,直接打碎了被四五位子弟推搡在前的那位冒犯者的玉冠。她垂眸睨了一眼,觉得有些许眼熟,问道:“何人拦车?”众子弟鲜少见到如此手辣的姑娘,又认出这时圣人的掌上明珠淮城长公主,登时畏畏缩缩地不敢造次。反倒是那位碎了玉冠的郎君,上前施礼,道:“臣乃尚书令之子,林熹。不知殿下在此,故而失礼失仪,请殿下责罚。”倒也巧了,才在宫中谈起此人,便遇着了。“哦~”姜昭拖长了尾音,将视线转向马车内的和玉,只见和玉漠然地摆了摆手,一副让她随意处置的模样。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气。随手将脖颈处的璎珞扯开,那些大颗小颗的皎白珍珠争相落地,滚得长街到处尽是。姜昭唇角微勾,一双灼灼美目呈现出极其恶劣的神态,她道:“主前失仪,就罚你捡干净这些珠子,这大大小小共九十颗,捡完方可离去。”林熹垂首又一礼,道:“谨遵公主圣命。”和玉透过车帘瞧着她的未婚夫,薄纱制成的素雅帘子,勾勒出林熹清俊的轮廓,这郎君虽是垂着首,却不曾弯了脊背,这般直挺挺的,倒是瞧出了几分读书人的风骨。知晓是姜昭为了给她出气才这般刁难林熹,她冷眼旁观着,心中不喜不怒,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突然升起一丝怅然,她的未来,即将会因为这个恪守成规的儿郎,套上一层枷锁。因而她应该更加享受出阁前的时光才是。然后,执着鞭子的姜昭听见和玉淡淡地说:“阿昭,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到了留芳府,和玉左手一个男伶,右手一个面首地去了湘水阁。姜昭也挑了个漂亮的郎君,跟着她过去。许是心情烦闷,不怎么爱喝酒的和玉往矮榻上一躺,便开始倒酒。姜昭眯着眼,瞧着抱琴而来的琴师,她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手上。湘水阁的这位琴师有着一双极美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抚琴时,似乎便能从中窥伺到凝结千年的琴乐风骨。对于这位琴师,姜昭少有的给予了几分尊重。她朝他微微颔首,柔柔地道:“和玉郡主倾慕你的琴艺许久,有劳了。”那琴师抱琴一礼,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便坐下抚琴。此时,随侍的童子也在阁内点燃了清雅的木樨香。待到一曲作罢,堂内已是青烟袅袅,恍若置身于淡淡的云雾之中。姜昭才小酌了几杯,便觉得有些醉了,她听见身侧的和玉不断嘟囔着:“怎么没见着鸿鹄飞来?”姜昭觉得有理,拿着酒杯醉醺醺地起身,踉跄走至琴师跟前,发间的金步摇随之晃动,华盛至极,她有些醉了,眸光若秋水潺湲,日下见水泽泠泠。她眯着狭长的眼,有些孩子气地质问道:“大雁呢?”琴师道:“殿下,如今气候尚未回暖,并非是有大雁的时令。”姜昭捂着耳朵,“我不听,我就想见大雁,你给我召来。”“殿下,臣办不到。”“那我要叫人把你砍了。”“若殿下执意如此,臣也只能不得不死。”姜昭将酒杯砸到他身上,酒水打湿